薛淮不认为皇帝对朝中的局势毫无察觉,更不可能被宁党完全蒙蔽。
据他所知,次辅欧阳晦的权势虽然比不上首辅宁珩之,但这么多年始终屹立不倒,其中必然有皇帝的扶持,这是很简单的帝王制衡之术,更何况还有沈望这个清流领袖的存在。
简而言之,朝中绝非宁党一家独大,只不过因为宁珩之足够老辣和圆滑,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完全满足皇帝的需求,所以才能牢牢把持着首辅之位。
原主若只是偶尔弹劾宁党中人,帮皇帝敲打一下首辅宁珩之,他的处境绝对不会这么艰难。
想到这儿,薛淮在皇帝二字的旁边画上一个问号。
他暂时还不想主动跑到那位大燕至尊面前找存在感,可他同样无法躲进小楼成一统。
原因很简单,过去两年他虽然得罪了很多人,却也有了不小的名气,成功树立一个嫉恶如仇的骨鲠形象,现在想置身事外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。
那名气是一柄双刃剑,薛淮可以改变策略却绝对不能改变立场。
无论何时何地,墙头草都难以成功谋身,而且他现在没有骑墙的本钱。
故此,薛淮在工部尚书薛明纶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叉。
思来想去,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沈望的名字上。
即便先前两人存在一些矛盾和分歧,但在如今大燕的官场上,座师和弟子是十分牢固的关系,只要薛淮一天没有背弃师门投靠其他势力,沈望就不能将他逐出门墙。
“目前必须得依附在沈望羽翼之下,才能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。”
薛淮轻声自语,随即回忆沈望的生平履历。
这位清流领袖时年四十二岁,出身贫寒,为官之路清贵且平顺。
他是先帝朝景云二十七年殿试状元,在翰林院从修撰一路升到掌院学士,然后直接升任礼部左侍郎,传言他下一步就会升任礼部尚书同时入阁。
朝中清流一党以他为首,宁珩之和欧阳晦对他颇为尊重。
结合记忆中那一幕幕鲜活的场景,薛淮很快意识到这位座师绝非崇尚清谈的理想主义者,他更像是那个躲在后面的黄雀,静静地看着首辅和次辅之争。
这种人物肯定眼界极高,想要重新取得他的认可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