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淮很快从中找出一本《河工札记》,只稍稍翻看几眼便心中大定,转而对崔氏说道:“母亲放心,我一定会帮父亲讨一个公道。”
崔氏凝望着他自信从容的面庞,一时间感慨万千。
曾几何时,她多么希望儿子能够尽快成熟起来,不求他出将入相,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。
这一刻她心中甚至生出对那场意外的感激,如果薛淮不是在生死间走了一遭,或许依旧不肯收敛锋芒,那样下去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。
朝堂之凶险无需多言,当初夫君若肯听她的劝……
崔氏强行压下那些痛苦的回忆,握着薛淮的手腕说道:“淮儿,你要小心一些。”
“是,母亲。”
薛淮恭敬应下。
崔氏又叮嘱他一番,让他莫要熬得太晚,随即便和墨韵返回内宅。
这一夜,书房内烛火长明。
天光微熹之时,薛淮揉了揉酸胀的眼眶,看着桌上零乱的情形,内心没有丝毫倦意,相反充满前世年轻时彻夜苦读的干劲和动力。
薛明章留下的手札极有用处,薛淮从中窥见十年前扬州河工的诸多细节,而工部旧档卷宗里的疑点大多有合理的解释。
眼下他即便找不到翰林院内消失的卷宗,无法证明工部旧档的真伪,依然有足够的底气应对顾衡的指控。
最大的危机顺利解决,薛淮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本质。
顾衡的动机可以理解,他身为工部都水司郎中,负责大燕境内各地水利设施的督造,尤其是一江一河及重要支流防洪堤坝的稳固,今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,数十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,不论相关官员下场如何,顾衡都逃不脱朝廷的问责。
简而言之,顾衡只有将责任推到他人头上,他才有机会躲过一劫。
然而天子不会被他轻易糊弄,所以他绞尽脑汁从故纸堆中找出薛明章的嫌疑,至少要将损失最惨重的扬州府这口锅架在薛明章身上。
那么薛明纶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?
薛淮起身推开窗户,感受着凌晨清冷的空气,大脑变得十分清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