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太子主动找上门来,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平庸,只能尽量把握好其中分寸。
思来想去,以史为鉴或许最适合他如今的身份与地位,既能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,又不会显得自负轻浮。
薛淮镇定心神,诚恳地问道:“殿下此言何意?”
太子温言道:“武帝临终前安排四辅臣,本意在于让他们互相牵制,然而他忽略了霍光曾出入禁闼二十余年,于禁军中安插大量霍氏亲信。在没有明确四辅臣位次的前提下,权争不断趋于激烈是一定会出现的状况。昭帝登基主少国疑,四辅臣除了金日磾早逝,其余三人又怎会将年仅八岁的天子放在眼里?”
他还有句话没说,自古以来废长立幼才是真正的祸根!
薛淮心中一凛。
他读懂了太子的未尽之言,对方分明是在隐喻当今局势。
代王虽已成年,但其人性情乖张行事莽撞,若是让他即位大宝,于大燕而言恐怕是难以想象的灾难。
而太子成熟稳重久经磨砺,显然是新君的不二之选。
薛淮此刻不禁暗叹,他是想借霍光一案提醒太子,陷入权力旋涡里的人无法决定自身的命运,进一步可能粉身碎骨,退一步同样是万丈悬崖,身不由己才是真实的写照。
太子确实想得更深,却稍稍偏离方向,他在用这桩典故暗示薛淮,支持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储君才是明智的选择。
简而言之,两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本就南辕北辙。
意识到这一点,薛淮明智地闭口不言。
太子却是谈兴正浓,继续说道:“今日之前,孤一直认为霍光是毫无疑问的奸臣,但是现在孤觉得,霍光亦有诸多无可奈何之处。他生前曾数度还政于宣帝,可是已经太迟了,宣帝或许不会清算他本人,却绝对不会放过整个霍家,这不单单是因为许皇后之死,而是因为霍家的存在已经严重危及皇权的稳固。说到底,这还是武帝临终前留下的隐患。”
见他反复强调这个问题,薛淮知道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,却只是信服地说道:“听完殿下这般分析,臣只觉得豁然开朗。”
太子笑眯眯地看着他,赞道:“今日听薛侍读讲史,孤才是获益匪浅。侍读由浅入深以小见大,虽然年轻却学识渊博,不愧探花之名。”
薛淮微微垂首道:“殿下谬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