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粟说道:「先生虽然一身风尘,举止却似读书人。不瞒先生,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,对天下读书人颇为敬佩。」
「好说,好说。」宋徽宗搞不清对方的想法。
薛粟喊道:「快把我妈请来!」
不多时,一个身穿丝衣的妇人出现,端端正正朝宋徽宗行万福礼:「先生万福,奴贱姓曾。」
「见过娘子。」宋徽宗不敢多看,生怕惹怒了山贼头子。
薛粟让手下杀鸡备酒,准备好生招待。
曾氏还亲自烧炉煮茶,问道:「不知先生仙乡何处?」
宋徽宗已经背熟了台词:「在下祖籍两淮,蒙荫到东京候缺,四十多岁才补到一个小官。那昏君去年南逃,我也稀里糊涂随驾,专为奸臣蔡攸搜罗船只。到了杭州,被安排去盐官县协办盐税。新朝大军杀来,烧盐工便杀了主官,我吓得连夜逃走,欲往江西投奔故人。」
「先生却是见过大世面的,」曾氏极为佩服,说道,「先夫年轻时也是良人,只因恶了县官,不得不落草为寇。奴原为衢州官伎,被一外地商贾买下,过龙游时遇到山贼劫掠。那商贾丢下货物逃了,奴却是上山随了先夫。」
宋徽宗联想到自己一路漂泊,不禁感慨道:「同是天涯沦落人啊!」
曾氏说道:「奴虽不祥之人,却也读过诗书,也教导犬子读圣贤书。往日朝廷无道,落草为寇乃情势所逼。近闻新朝攻陷杭州,那昏君多半已死了,各地州县群雄并起,正是好男儿大显身手之时。吾儿欲在龙游起事,先生从东京随驾南下,想来定然见识广博,不知对眼下局势怎看?」
又来?
之前被迫造反只是小喽啰,现在却要给人做军师啊!
薛粟按刀坐在旁边,双眼炯炯凝视,明显想知道宋徽宗的斤两。
宋徽宗不敢胡说八道,结合自己的一路见闻,整理措辞道:「李宝自海上奔袭杭州,兵力想来不多,因此无暇南下攻略州县,须得先北上扫除梁师成的江防。一旦摧毁江防,两淮士卒即可大举渡江。如今各州县多有起事之人,便是趁着江淮大军未至,占领城池以图在新朝卖个好价钱。」
曾氏愈发满意,赞道:「先生果然见多识广,寥寥数语便道明东南局势。吾儿起兵,该往哪边打?」
宋徽宗说道:「睦州通判韩驹,已收复铜官山之兵,其兵强马壮不可招惹。听闻婺州也有人起兵,恐怕亦非易与之辈。令郎若在龙游起兵成功,当派人送信联络睦州与婺州,与那两地之主结盟共进退。龙游县令官声如何?」
薛粟愤然道:「那县令是昏君去年提拔的,对百姓盘剥无度不说,还万般刁难过往商旅。害得商队都变少了,我这山寨的生意也不好做!」
「既如此,可乔装潜入县城,杀了县令自立,再换上新朝的明字旗,」宋徽宗说道,「占领县城之后,立即张贴安民告示,承诺给商人降低榷税,再免去农民的逋赋和杂税。如此,农商皆悦,必遵阁下为主。又挑几个臭名昭着的老吏杀了,提着首级招募城内外壮士为兵。切记进城之后,不可纵兵劫掠,否则必被富户串联赶出来。」
薛粟自己思索这套起兵流程,兴奋拉着宋徽宗的手说:「先生真乃大才也,他日若我富贵,定不忘先生之恩,请先生留下来做我的谋士!」
宋徽宗硬着头皮说:「不敢辞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