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因为窥见了坐化秘法,所以小沙弥要被坐化了,这小沙弥欲逃,结果被抓了个正着,若非缇骑要办案,把他救下,这小沙弥已经死了。
朱翊钧眉头紧锁的说道:「都说这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,这不安心礼佛清修,沾染些铜臭的买卖也就罢了,怎麽能害人性命?那点银子就那麽重要的吗!无法无天!逮捕这些妖僧,游街示众以彰其恶。」
「陛下,这不是个案。」申时行一脸复杂的俯首说道。
朱翊钧愣愣的看着申时行,问道:「什麽意思?不仅仅是这昭贤寺干了,别的寺庙为了香火钱也这麽干了?」
别家有准时准点的坐化,自家没有,谁还来上香?为了吸引信众,总要整点狠活儿出来。
「就现在查明的就有十七寺这麽做过。」申时行俯首说道:「陛下,臣和阎知府过来,奏闻陛下,还请陛下圣裁。」
原来阎士选也就是当个个案在调查,结果他越调查越发现,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儿,因为浙江地面,很多寺庙,为了香火钱都这麽干,但凡是宣告算准了时间坐化,要四方信众烧香礼佛的寺庙,基本都干了。
铁钉一条,直贯其顶,那可不能就算准了坐化时辰吗?而且头都不会歪。
查着查着,阎士选有点不敢查了,兹事体大,来问问陛下的意见,这是不是继续往下追查。
「查,一查到底,查到谁家,就把谁挂到游街车上游街!将其罪行公开,晓喻万民,切莫再上当受骗了,胡闹!」朱翊钧其实不介意这些庙宇存在,总归是互相需要,有人需要一个虚无的彼岸,有人提供服务,朱翊钧也不拦着。
可诡寄田亩丶违法经营,杀人性命,这是决不允许的。
申时行发明的游街法,那陈天德还在浙江,游街车十分的充足,一定要把他们的真实模样,告诉万民,别给骗了。
朱翊钧打量了一下申时行和阎士选,稍微思考了片刻才说道:「这种事,就要严查,以后不用问了。」
阎士选和申时行互相看了一眼,俯首领命。
陛下看出来,他们在担心什麽了。
其实他们比较担心的是太后的反应,毕竟太后礼佛,这查着查着,这寺庙里全都是这种事,太后知道了,是何等反应?所以,他们也不敢过于深入的查,查到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公示,晓喻万民,万一弄得太后不高兴,一辈子就白干了。
完全对上负责是官僚的弊病,他们更担心自上而下的压力,因为自下而上的压力,往往要经历漫长的质变过程,可是来自皇帝的雷霆,顷刻就到。
太后可是在当初国用大亏的时候,硬摁着王崇古,建了一座佛塔,就立在了禁苑。
那座佛塔其实就是个政治斗争的产物,是逼着王崇古做出投献的表态,等到正衙钟鼓楼的时候,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外廷打着她的名义建了。
「漕帮的事儿处理的怎麽样了?」朱翊钧询问起了一切的开始。
大明皇帝回头看,其实漕帮火并当街杀人,就是浙江矛盾已经激化的具体体现了,衙门和势要豪右之间的矛盾,在吴善言被斩首示众之后,就已经不可调和了,大火烧了这皇帝驻跸之处,就是进一步激化。
吴善言和地方的牛鬼蛇神同流合污,要削减浙江九营的军饷,逼迫浙江九营解散,而浙江九营兵变反抗,朝廷最终选择了将吴善言斩首示众,其实就是放弃了地方势要豪右的利益主张。
申时行从松江府至杭州府坐班,这代表着朝廷又要对浙江伸手了,从那一刻起,势要豪右的反抗就开始了,其实这些后续,都是当初九营哗变的后续。
皇帝南巡,进一步加剧了矛盾的激化。
而漕帮火并,是复杂斗争中的一环,也是开始。
「要是不修运河,臣不敢说能解决,可是要修运河了,就可以彻底解决了。」申时行告诉陛下,漕帮的问题,从来都是百姓们找不到出路的选择,有了地方干活,而且干了活有钱可以拿,那漕帮的根基就消散了。
消灭漕帮,不在消灭漕帮本身,需要给大明百姓们找条出路才是。
修完了运河就组建工兵团营,修桥补路出巡修堤,水利工程都要修修补补。
「这次抄没的四百二十万银,修一条驰道,从杭州府到松江府,过苏州府,苏州段由苏州府承建。」朱翊钧对抄没的财货进行了分配,还是不带走,就留在浙江。
运河和两条驰道,就是朱翊钧南巡浙江,给浙江带来的具体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