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7章 云帆直挂沧溟阔,雁字难传宫阙深

“爹,既然如此不舍,那叔叔能不去吗?”朱常治站在皇帝身旁,看着父亲一直盯着潞王的车驾在看,低声问道。

朱翊钧摸了摸朱常治的脑袋,笑着摇头说道:“不能不去。”

父子不再说话,一直默默送别了朱翊镠。

朱翊镠坐在升平九号拉动的火车上,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倒退,抱着母亲一针一线缝的棉衣,心情复杂至极。

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;

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

天下的游子还要回家,但朱翊镠此去,此生便再也无法见面了。

他自然知道,母亲非常不舍,甚至可以用肝肠寸断去形容,但他还是要离开,他是母亲的儿子,那些为了开海奋斗的万民,也都是母亲的孩子。

从小跟皇兄一起长大的他,即便是天生贵人,但依旧把自己当个人去看,思考问题把自己当成人去思考问题,而不是‘吾与凡殊’的超然。

开海大事不容有失,环太商盟涉及到了祖宗基业,金山的黄金又是破钱荒的唯一办法。

火车到济南停车,停一日,朱翊镠再乘船沿运河南下,至松江府再停两日,自京师出发十日后,潞王来到了松江府新港,看着面前并排停泊的十艘快速帆船。

朱翊镠不止一次随皇帝参加阅舰式,也不止一次见到快速帆船,但每次见到三十三丈长的快速帆船,还是由衷的惊讶这种庞然大物,居然是人造出来的。

并排十艘快速帆船,看起来,更加气势磅礴。

十九年二月十五日,潞王就藩的仪仗,十艘快速帆船、二十艘五桅过洋船、五十艘三桅夹板舰,近百条的二桅船,扬帆起航。

光是出港,就用了足足一天时间,帆船遮蔽了整个海面,遮天蔽日。

朱翊钧给潞王调拨了三千人马,但这次就藩整体规模,大约有两万三千余人,其中多数都是前往金山采挖黄金的力役,还有金山国在大明腹地招募的开拓者,以及今年东太航线的商队。

金山国招募开拓者的条件非常简单,到地方,就可以跑马圈地,一个时辰,骑着马跑个圈,圈多少都是你的。

朱翊镠上了船,就开始吐,他是个天生贵人,从来没有在海船上生活的经验,跑船的辛苦,绝非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,朱翊镠可谓是吃吃不好,睡睡不着,整天迷迷糊糊,刚上船两天就病倒了。

本就是从京师到松江府,长途跋涉舟车劳顿,只停留了两天就再次出发,这不生病才怪。

船队还没到琉球那霸港时,朱翊镠的病就好了,他很年轻,也很壮实,很快就适应了船上的生活,吃了吐吐了吃,慢慢就习惯了,他甚至能在吊床上,安安稳稳的睡着。

习惯了之后,朱翊镠对大海充满了好奇,快速帆船虽然有升平九号蒸汽机,但这段航程,从未启动过,主要动力还是风帆,按照格物院格物博士们的说法,现在升平九号,对煤炭的利用不高,还需要继续改良。

“殿下好些了吗?”长史孟金泉见潞王到了甲板上,赶忙迎了上去。

朱翊镠兴致满满的说道:“好多了,你们在做什么?”

“钓鱼。”孟金泉看着船员们忙碌的身影,赶紧回答道。

“钓鱼用床弩钓吗?”朱翊镠惊讶的指着几架床弩问道。

哪有钓鱼用床弩的一枪三剑箭钓的?!

一枪三剑箭,粗如标枪,以坚硬木杆为箭身,尾部采用铁质翎羽呈品字形排列,形似三把利剑,故此得名。

“殿下,海里有鲨鱼(自元朝之后,鲨鱼不再泛指海中大鱼,专指大型鲨鱼这一个鱼类。)”孟金泉也不好形容,解释下了为何用床弩。

但朱翊镠没见过鲨鱼,说再多,也没用。

很快,潞王就见到了鲨鱼,看得他额头的青筋直跳,因为他看到了人和鲨鱼在水里打架!

一个海防巡检水上飞在水里捞鱼,无尾箭标中了一条黄鳍鱼,这条黄鳍在水里不断挣扎,流血很多,流血引来了两条近丈长的鲨鱼,大鲨鱼的鱼鳍在海面游弋,那密密麻麻的牙齿,看的朱翊镠汗流浃背了。

但这海防巡检不慌不忙,抽出了匕首,和两条鲨鱼在水里打了一架,给了这鲨鱼一条一刀,顺利上船,还把那条黄鳍给抓了回来,等到海防巡检上船,蓄势待发的床弩,飞射而出,扎进了鲨鱼的身体,海面上一片血红。

人和鲨鱼在水里打架,全身而退保住猎物,还给了对方一条一刀,海防巡检的凶悍,惊的朱翊镠眼皮子直跳。

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。

“殿下,咱们海防巡检也不经常跟鲨鱼在水里打架。”一个海防巡检见殿下如此惊讶,赶紧解释了一番,不是天天打架,这场景,几年都不见的有一次。

“就是说能打赢?”朱翊镠呆滞的问道。

海防巡检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如何回答,思索了下,带着憨厚的笑容说道:“打不赢就死了,松江到琉球这片海,鲨鱼已经不敢袭击人了,这两条一看就是从大东洋游过来的,不知道规矩。”

鲨鱼是一种很聪明的鱼类,有着很重的好奇心,在人类手里屡屡吃亏后,松江府外的海域,鲨鱼已经不敢袭击人了。

人,实在是太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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