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好吧，请讲。」艾格确实被勾起了几分兴趣。
「第一，中国只有中影有进口片的引进权，但中影和华夏都有进口片的发行权。」
「每年所谓的20部进口片限制之外，其实还有另外20部可协调的影片配额。」
艾格当然精通此道，但他有些不可置信：「你是说买断片？你愿意做买断片？」
这里涉及到国家电影进口的一些规定。
每年我国电影进口的配额其实是40部，其中20部是分帐片，另外20部是买断片，俗称批片。
20部分帐片自然是由中影和华夏分润，也基本占据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精力，批片也就无暇顾及了。
在实际操作中，中影和华夏会把批片配额交给其他公司发行、推广，自己收取少部分利润。
艾格之所以不可置信，是因为批片具有极强的赌博性质，即实际发行方需要先买下电影版权再送审，如果电影不过审就要赔本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跟赌石无异。
可这对重生者来说还算问题吗？
譬如2010年的《敢死队》由国产公司创世星花费50万美元，以批片形式发行，最终票房2.16亿人民币。
这个数字在当年只排在《阿凡达》、《2012》、《变形金刚2》、《变形金刚》和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之后。
华人青年信心满满：「艾格，我是导演，也是商人，你要相信我对一部电影能否卖座的判断。」
「这一点，你可以向哈维求证。」
犹太佬捧哏：「没错！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东方导演，只是有时候会吝啬给我这个朋友更多的建议！」
「迪士尼也有很多独立电影公司，我知道你们六大对这些独立公司都是又爱又恨，我想有些影片可以通过我走批片发行，解决后顾之忧。」
远的不提，眼前的哈维的米拉麦克斯，就是因为和母公司迪士尼及艾斯纳不和才干起来的。
艾格长舒一口气，确实是个解决冗片的可行路径，可这似乎还不够。
「哈维告诉我，你想和迪士尼深度合作，在电影和媒体领域。」
「鉴于你目前的舆论危机，如果想利用迪士尼的媒体力量排忧解难，我想你需要拿出更多的诚意来。」
路老板微笑看着他：「我还有第二个建议，只是操作起来盘子更大，希望艾格先生不要吃惊。」
艾格挑挑眉，示意他继续。
「问界可以和迪士尼签订拼盘协议。」
「拼盘协议？你能拿出多少资金？」
「首批资金不超过5亿美元，根据项目盈利情况追加。」
好莱坞电影的预算极高，90年代开始主要是通过日苯、德国等地的政策漏洞和预售提前收回成本，就像2002年路宽的《异域》。
但2005年德国已经开始修补税法漏洞，好莱坞片商的融资越来越困难，即使是六大，也需要引入活水。
艾格揶揄：「2003年派拉蒙和美林银行成立梅尔罗斯拼盘，最后的合作不是很愉快。」
「今年福克斯和沙丘娱乐也成立了3.25亿美元的拼盘，业内都在拭目以待。」
迪士尼新任总裁笑道：「你的资金实力比不上华尔街的银行家们，你的行业资源也比不上沙丘这一类的独立公司，迪士尼为什幺要跟你合作呢？」
「因为我身后有一个钻石矿。」
路老板在北美媒体上疯狂输出奥运和东方文化，这会儿利用祖国母亲给自己撑撑场面应该不算过分。
「艾格先生肯定知道，国产电影和合拍片的分帐比例是41%，进口片是13%。」
「我在内地有最大的电影公司，自成一体的电影产业链，我和中影掌门人的关系匪浅，这些你可以自己去调查。」
「如果迪士尼想走批片的道路，我愿意提供帮助。」
「如果迪士尼愿意跟我成立拼盘协议，无论是进口片还是合拍片，我就是你们最好的合作伙伴，没有之一。」
路老板图穷匕见：「当然，我还是建议利用拼盘投资合作合拍片。」
「按照中国电影体量目前的增长速度，未来迪士尼的电影在内地很容易拿到一两亿美元以上的票房，13%和41%的差距有多大，应该不用多说了吧？」
艾格这次是真的陷入了沉思，脑海中衡量着此事的利弊。
但对于路宽和问界来说，引入迪士尼，除了可能被人诟病引狼入室外，几乎都是裨益。
譬如利用批片的低成本赚取巨额收益，譬如利用迪士尼在北美的发行网络。
如果这一次的《塘山》有迪士尼的发行助阵，票房数字显然还会更上一层楼的。
事业发展初期，狮门和米拉麦克斯算是适宜的合作伙伴。
但摊子越铺越大，潜在的竞争对手也越来越多，路老板也必须要用利益捆绑更多的盟友了。
时间已几近早晨9点，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晒到三人的桌面一角，艾格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华人青年。
「路，我突然也想喝点儿酒了。」
路老板心领神会，大事抵定，心下稍安。
雀斑小妹雀跃地上前，又收了20美元的小费，悄摸地送上三杯金龙舌兰。
咖啡店里的电视开启，不知道被谁调到了Fox5，看来还是不少人关注这场「当庭控诉」。
角落里，三个西装革履的电影行业话事人，很怪异地在历史悠久的咖啡店喝起了早酒。
甚至桌上连一盘花生米都没有。
哈维揶揄：「路，你的小女友看来要背叛你了，不担心？」
路老板举杯：「有迪士尼的艾格先生，有什幺担心？」
犹太佬这属于百步笑五十步，倒反天罡，等你被MeToo的时候就知道担不担心了。
小刘可不是你那些妖艳贱货。
看着电视屏幕中的节目开场，华人青年一口龙舌兰入腹，混合着香草、烤木、肉桂的香气，香甜又辛辣。
——
香甜又辛辣。
此刻，刚刚走进演播厅的小刘也是这种体感。
她喝了两小杯房间里的金色朗姆酒，成年以前几乎没沾过酒精的她颇不习惯，却又有些爱上了这种感觉。
晕晕乎乎，如梦似幻。
「伊妃，昨晚睡得好吗？」邓温迪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：「你喝酒了？」
小刘抿着嘴点点头，一副紧张不已的表情：「睡不着，我只想今天赶紧过去。」
邓温迪本来还想阴恻恻地再暗示、威胁两句，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便作罢。
别等会儿再把她搞得精神崩溃了。
所有的安排和选择都是明牌，刘伊妃连同归于尽的可能都没有，她没道理自戕。
「别紧张，过了今天，你就是女性领袖，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。」
女猎手搂过她的肩膀，透过后台给她指了指节目现场的几位嘉宾。
「看到那位卷发裙装女士了吗，她叫格洛丽亚，是妇女媒体中心的开办者。」
「她旁边的是简方达，《纽约》杂志的专栏作家，女性运动的领导者。」
「第一排这位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，哈佛女校长福斯特。」
值得一提的是，这位福斯特的前任，萨默斯先生年初曾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宣称，高科技领域存在天生的性别差异。
这引起了众怒，被女权主义者群起而攻之，最后被迫辞职。
这也是福斯特上位的直接原因，自此成为哈佛建校史上第一位女校长。
2006年的当下，美国的女权运动已经从民间蔓延到高校，颇有些轰轰烈烈的趋势了。
邓温迪还是一贯的策略，把这些大人物一个个列示在小刘面前施压。
无论此刻你是多幺的心乱如麻，今天这场戏，你是唱也得唱，不唱也得唱。
纽约时间上午九点，国内是晚上十点，无数观众在各类网站一边热议一边等待。
相比于国外观众，内地显然有更大规模的关注群体。
只不过外国电视台目前是不能在内地网站直接转播现场画面的，各家门户和天涯、猫朴等都采用了延迟的图文直播来规避监管。
「灯光？」
「就位。」
「收音？」
「没问题。」
位于纽约曼哈顿的世界顶级媒体中心，刘伊妃透过后台，看着一个个顶着尊贵名头的大人物莅临现场，座无虚席。
演播厅的头顶，灯光宛如璀璨的星辰从各个角度汇聚。
一颗小小的麦克风被工作人员别在衣领处，触及俏脸，冰冷的触感让她禁不住微微颤抖。
刘伊妃深吸了一口气，最后看了一眼第六大道浮世绘般的街景，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。
一袭素雅的女士西装，如瀑般的鸦色长发和精致面容，她踩着高跟鞋，从幕后走进了台前。
在她心里，这一脚无异于踏进了深渊。
开场音乐响起，主持人斯诺举起话筒：「欢迎今天的嘉宾，Crystal小姐。」
美国电视台的主持人都很擅长拉近关系，卸下嘉宾的防备：「Crystal，你似乎有些紧张。」
「你在布斯读书对吧？我也是在芝加哥大学读的哲学和经济学，我们算是校友。」
「你好，我不紧张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