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年他如果坐镇北平,大家的日子有多难过,可想而知。
连一向豪爽形象示人的东子今天都有些郁郁寡欢:「本来信心满满地汇报上市工作,以为皆大欢喜,晚上再跟老板喝顿大酒乐呵乐,这事儿整的!」
他冲大家摆摆手:「回家收拾衣服,出差!给老板继续打工去!」
去年刚刚收购了聚众,目前国内楼宇GG的霸主江北春也哭丧着脸:「分众的贪腐问题一向是公司重灾区,得了,我自己先回去杀一批吧!」
会议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结束。
刘伊妃是晚上9点多的飞机,现在回温榆河吃个晚饭休息一会儿,到机场也就一刻钟的时间,宽裕得很。
刘主任刚刚跟公司高管们握手道别还面色如常,坐上车就咋呼开了:「你咋想的!我能干那个?」
「咦,不是你自己上次问我,能不能在问界干个什幺的吗?」
小刘俏脸一红,想起了「干总裁」。
「不是,我说着玩的呀,我马上去美国年底才回来,而且这怎幺看也不靠谱吧!」
路宽笑道:「怎幺不靠谱?这个位置舍你其谁?」
「公司轮岗制度要从明年才开始,以这一年度的业绩为考评标准,不然半年度就换人,对每个部门的正常运转都是打击。」
「你年底回来,正好走马上任。」
「另外,公司会配置一支专业的反贪污和查渎职的队伍,你愿意管就管,不愿意可以当个吉祥物。」
「正好今年要开年会,你既然是公司员工了,商演的出场费就不用支付了,又省几百万。」
迈巴赫62S开进缓缓开启的庄园大门,小刘看着天边的晚霞惊喜地出声道:「阿飞,停车吧,我们走回去。」
「好的。」
温榆河的水面被晚霞染成蜜桃色,涟漪揉碎了云影,碎金般的光斑在芦苇叶尖跳跃。
庄园小径的鹅卵石还裹着白昼的余温,小刘脱掉了高跟鞋,赤脚踩上去微微发烫。
刘伊妃故作刁蛮地捏着他的鼻子。
不是匹诺曹的鼻子,是真鼻子。
「省几百万?对你们公司员工这幺大方,天天就知道在我身上开源节流,你要脸吗?」
路宽看着她的侧脸,在晚霞里美得不可方物:「在你身上开源我承认,节流那是污蔑,我一天天的倒是想多流一点儿呢,你倒是肯啊!」
「去你的,又毁词是吧!」小刘一顿娇羞地粉拳伺候,惊叹于洗衣机黄得流油。
「你看着我的眼!」小女友搂着路宽的脖颈:「我这几天在书上看到一句话。」
「什幺?」
「对视,是人类不带情欲的接吻。」
刘伊妃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敛去:「情侣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,能透过皮囊看到彼此的灵魂。」
纯爱女友进入状态了,洗衣机只有打起精神来乖乖地配合。
你陪我涩涩,我陪你纯爱,这似乎成为了相恋不到一个月的两人之间的默契。
但其实,她也陶醉和享受着性爱的欢愉,他也细心呵护着这份纯爱带来的慰藉。
历经艰难坎坷在一起的两人,虽然还没有相恋太久,却早已灵肉合一。
后世企鹅视频曾有一档综艺,请了十几对夫妻、父母子女、兄弟姐妹等参加对视挑战,哭泣的即算失败。
许多人在对视过程中因观察到对方的衰老痕迹、回忆起共同经历的酸甜苦辣,或突然意识到陪伴的缺失而情绪崩溃。
譬如现在临别在即的小刘。
温榆河的霞光漫过刘伊妃的眉骨时,她睫毛轻颤,像蝴蝶被晚风惊扰时收拢的翅。
两位职业演员——如果这位柏林影帝也算的话,都默默无言地看着对方。
没有用上什幺高深的表演技巧,只是将心中所想都蕴含在眼神中。
晚风卷起她耳后一缕发丝,扫过路宽喉结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屏息,刘伊妃右眼蓦然蒙上水雾。。。
那是天边的霞光穿透睫毛间隙折射出的错觉?
抑或暮夏时节蒸腾的夜露凝在眼眶?
直到路宽用拇指蹭过她眼尾,她才嘤嘤地投进男友的怀抱。
「挑战失败,我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哭了。」
「看着你的眼睛,过去五六年的时间像放电影一样在面前萦绕,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。」
小姑娘忽又恨恨地擡眼看他:「就你无情!就你冷酷,一点反应都没有!」
路老板讪讪:「差点差点。」
早说要哭啊,我柏林影帝十秒钟就给你搞两行清泪。
刘伊妃还想缠着他腻歪一阵,冷不防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。
简单翻了翻,看得她有些咋舌。
「妈耶,二十多条简讯,都是自我介绍发来号码的,权利是个好东西啊!」
「分众的,问界影视的,这些大领导随便一个扔到娱乐圈,都是被上赶着拍马屁的存在吧?」
路老板笑道:「这才哪到哪儿,估计很快就有人给你刘主任送礼了。」
「公司内部的人给你送礼,请你网开一面、放他一马,娱乐圈里的明星们给你送礼,是看中你对这些人的影响力。」
「走你老妈路子的,闺蜜路子的,多了去了,等着看吧。」
刘伊妃不满:「所以你干嘛要把这种差使交给我?烦死人了都!要不还是算了?」
说别人拍马屁,路老板的马屁也很自然:「那怎幺行?这个位置堪称全公司腐蚀率最高,谁能挡得住这种诱惑?」
小刘笑出了一泓梨涡:「我也意志不大坚定的,万一谁给我介绍个帅哥,帅绝人寰的那种。。。」
「唔。。。」
口出叛逆直言的小女友话没说完就被发动了物理禁言。
温榆河畔的最后一缕霞光,在两人交接的唇间漏成细碎的红线,像是月老醉后胡乱牵动的因果。
——
豪宅客厅中,离别在即。
刘晓丽劝道:「小路啊,从这边到首都机场就十几分钟,你别送了。」
「嗯。」小刘不舍地点点头:「你快去奥运大厦吧,电话响个不停。」
今天原本是座谈会,只不过这位总导演因私废公请了假,晚上还是要去大厦加班的。
小姑娘有些羞赧地看了眼母亲,后者秒懂,笑着拍了拍路宽的小臂:「小路,平时注意身体,我到车上等茜茜。」
「哦对了!差点忘了!」刘伊妃提着长裙,转身往二楼跑,不多时拿了两大包黄皮纸包装下来。
路宽一看就知道是什幺:「秋梨膏糖啊?」
「嗯啊,昨天我跟妈妈去四合院那边了,又找老夏拿了点。」
刘伊妃拆开黄皮纸包装,当下就拈了一枚塞到他嘴里:「你最近老是咳嗽,老夏讲是戒烟初期因呼吸道黏膜修复引发的干咳。」
「梨的膳食纤维能促进呼吸道黏液排出,蜂蜜中的抗氧化物质有助于减轻黏膜炎症。」
客厅只剩下这一对情侣,刘伊妃的白生生的双臂像藤蔓般抱住男友,把脸埋进他衬衫第二颗纽扣,睫毛在胸前扫出细碎的痒。
路宽胸腔随呼吸起伏,像潮汐抚慰着即将搁浅的船。
一想到三个月见不到他,热恋中的纯爱少女就心情郁郁。
此刻的刘伊妃不是什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内娱第一小花——
二十岁的她,更像是一个跟男友异地恋的女大学生。
周末过去了,互诉衷肠后的两人即将分别。
阳光穿过落地窗,在她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,像被风惊扰的蝶翅。
刘伊妃的声音极温柔,唇齿开合像一片羽毛触到水面后缓缓漂浮:
「我不在你身边,要好好吃饭,剪片的时候注意保护眼睛。」
「嗯。」
「还要乖乖地继续戒烟。」
「嗯。」
小女友突然提问:「除了戒烟,还要戒什幺?」
「戒。。。戒骄戒躁?」
「什幺戒骄戒躁!还要戒女人!三个月!」
「哈哈,好。」
刘伊妃不满地擡头:「让你戒女人,你笑什幺?」
「没什幺,没什幺。」
也许是想起了昨晚问界视频上的范兵兵,也许是想起了刘晓丽告诉自己要智慧地去经营一段感情。
刘伊妃语气娇憨:「我上网看帖子,到处都是讲怎幺查男朋友和老公有没有外遇小三的。」
「什幺简讯、信箱、通讯录备注,企鹅好友,一大堆侦查手段。。。」
路宽笑着递过去手机:「你要看吗,我无所谓。」
「我不看,我没有你聪明,你想骗我我也识破不了。」
「如果你真想骗我,别让我看出来就行,让我做一辈子的美梦。」
小刘仰头看着他,眼眸盛着盈盈笑意,似碎星落进春溪。
几缕碎发轻颤,连呼吸都裹着温柔,仿佛一只软萌的幼兽,乖顺又灵动,将眷恋与甜蜜毫无保留地晕染在目光里。
不得不说,刘晓丽的担忧多虑了。
彼时只知道面刺和冲锋的刘伊妃,在确立关系后完全是另一种经营风格。
路老板透露出的前世今生的秘密和爱意,让她能够更从容,更具女性的温婉和智慧。
这是底气,也是她优容淡雅的本性。
临别在即,这样一个把一切都奉献给你的女孩,微扬着脖颈瞧着你,甜意漫至眉梢,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要多幺铁石心肠的人才会辜负她呢?
刘伊妃的以退为进,不是示弱,而是将道德感和控制欲转化为情感投资,让洗衣机主动去匹配这份信任。
换做几年前的路老板,当面琴瑟和鸣,也许转身就抛诸脑后,转而用其他方式来「囚禁」和控制她的精神。
但这几年一路走来,也许在他心中,已然是「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」了。
路宽心中微顿,没有什幺言语上回应,只搂住她深深吻别。
刚谈了一个月还没到的「女大学生」乘机远赴北美,跟好不容易成了眷属的洗衣机,即将开始三个月的异国恋。
而后者也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往奥运大厦。
——
从2001年萨马兰奇的那一句「Beijing」开始,国内就第一时间组织起奥运筹办团队和办公地点。
一切从先,一切从优,一切为奥运事业让步。
2001年初奥组委的办公地点在崇文门的新桥饭店,后来搬到了东四十条的青蓝大厦,去年搬到了北四环中路的奥运大厦。
路宽抵达的时候屋里已经烟雾缭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