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路导？您意下如何？我们双方可以探讨探讨。」
路老板面色如常：「顾领导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，李秘书这几句话确是真知灼见，很有价值。」
「其实从有了《塘山》的示范性作用后，我们在很多省份路演，都和当地正府交流过这些方面的事情。」
「其实，虽然大家都说我们这行是娱乐圈，听起来娱乐至死、光怪陆离，但无论是行业和个人，是永远要跟随着时代浪潮前进的。」
「如果问界这样的私企能立足于政策层面的支持，和地方达成各条线的合作，我想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，可以考虑。」
听话听音，李秘书很机智了选择了缄默。
因为他知道下面是领导跟对方谈条件的时候了。
手拿着钞票，想请问界复制一遍《塘山》那样叫好又叫座、打响城市名片，还留下旅游一条街的地方政府很多。
蓉城的老葛前年就热情得不行。
但你们能给问界带来什幺？
顾领导笑呵呵道：「路总是个政策敏感度很高的企业家、艺术家，这非常难得。」
「国家在2005年减免了农业税，2006年提出了新农村建设，我们云省经济落后，是农业大省，在这一轮改革中获得的政策红利不小，农村市场的发展潜力很大！」
「如果能达成相关合作，无论是影视制作、场地租赁、税费合法减免上，省里绝对会给到最好的条件！」
「影视剧的生产制作，出资我们六四开、占股四六开，让利给贵方，包括后续电商B2C、C2C等渠道产品销售的佣金上，都可以谈。」
顾领导很有信心地抛出自己的条件，只不过这样的条件跟其他城市领导们提的差不太多。
远的不提，在金陵拍摄《历史的天空》时，金陵方面给的条件就比这要好得多。
路老板脸上陪着温文尔雅的笑容，心里却暗暗摇头。
你给的太少了。
他是有些想要的东西，但现在还不确定价值，需要跟东子会商一番。
毕竟他只有前瞻性的视角，在细分行业的具体操作上，还是要依赖这些收归麾下的商海豪杰。
路老板的执行力很强，侧头低声叫陈芷希通知刘锵东到公司来，又转向今天的云省客人：
「顾领导，你们在京城公干几天？」
李秘书接话：「路总，我们大后天的飞机。」
「那好，我明天组织公司相关人员论证一下，看看双方从哪个角度切入合作比较好。」
「顾领导，晚上问界做东，给各位云省的客人接风洗尘，请一定要拨冗！」
顾领导心里暗叹，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，面色和煦：「那不行，晚上到我们云省的驻京办吃点云南菜，都是省内空运过来的新鲜菜蔬，换换口味，怎幺样？」
老韩笑道：「好啊！我们这样上了年纪的就乐意吃点素素清清的绿叶菜，再小酌两杯，美哉！」
他今天完全就是来捧哏的，不过刚刚两人的对话，叫他也生出些别样的心思。
时间还早，顾领导和云省众人在问界大厦楼底作别。
一行人乘车离去，约好晚上在中关村南大街17号的云南大厦聚餐。
老韩见车辆驶离，有些迫不及待道：「路导啊，我觉得人家顾领导提的这事儿，也靠谱嘛！」
「现在上面非常重视三农问题，乡村振兴必然是下一步的大政策方向。」
「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，通过品质优良的影视作品，既能够。。。」
路老板笑着打断他：「韩总，我知道你想说什幺，你先跟我来。」
董双枪在一边看得暗笑，也是心生感慨。
像路宽这样白手起家，毫无背景，却能和上到奥组委刘领导，中到电影局、中影这些对口单位，远到塘山、蓉城、金陵、云省这些地方大员和实权干部都交好的。
真不多。
他还不知道那几位领导对自家老板的欣赏，否则更要惊掉下巴。
做企业，除却专业能力、管理能力外——
这种长袖善舞，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，在上层建筑给自己夯实地基的能力，也是至关重要的。
董双枪算是亲身见证路老板的起势，也见过他怎幺把刘泽宇、周军搞得查无此人，甚至还亲身参与过递了投名状。
路老板所做的，无非是顺应时代潮流和行业政策，发挥自己的长处把蛋糕做大，再拿出来同别人分享。
无论是老韩，《塘山》的赵书记，还是刘领导，皆是如此。
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，无论是过去刚刚起步时，还是现在已成庞然大物，他始终把自己摆在合作者的姿态。
不卑不亢，互惠互利。
利人利己，利国利民。
也是如此。
问界控股像是滚雪球般一路越来越大，需要他联络上、中、下各方，利用个人的威势、资源给企业保驾护航。
总裁办公室，东子一头雾水地喝茶，看见路宽等三人推门而入。
「路总，韩总，老董。」东子起身笑道：「是不是晚上有酒喝啊，特意叫我回来？」
路宽笑道：「酒有的是，晚上管够，就靠你把顾领导的骄兵悍将喝趴下了！」
东子一头雾水：「顾领导，谁啊？」
韩山平打趣：「顾领导，是即将被你们老板『吃拿卡要』的可怜人。」
董双枪捧哏：「韩总这话可不能瞎说，我们路老板哪能吃拿卡要到顾领导头上，过了过了。」
老韩接过董双枪递来的烟，知道路宽戒烟，自顾自点上：「说他吃拿卡要，虽不中，亦不远矣。」
路老板笑呵呵地领着几人到办公室的巨幅地图上，拿方便擦写的信号笔在云省位置点了几个方位，转向刘锵东。
「长话短说，云省方面想跟我们达成合作，具体模式是合资拍片，电影、电视剧还是综艺暂且不论。」
「像阿里、华艺和《奋斗》一样，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他们推动农副产品、手工艺品走出去，以及带动旅游业发展。」
「电商这一块你是专家，觉得有没有搞头？」
刘锵东沉吟道：「我们现在主要是B2C业务作为主干，他们所谓的农副产品，礼品包装的可以引进来入驻作为商家。大宗的还是走C2C，我们倒也有这个业务。」
他走到地图前：「商城这两年推进自建物流，我到云省考察过几次，当地的大宗商品烟草、咖啡、蔬菜主要依赖传统出口。」
「对于我们这样的电商平台来说，比较适合精品装的特产礼盒，或者野生菌、普洱这样的高附加值商品。」
「要说对我们自身的意义嘛，比较一般。」
这年头正常电商发展也才初具规模，类似的高附加值产品在问界商城驻点发售，还是赚吆喝的成分居多。
如果不考虑跟当地政府交好这种隐性福利的话。
韩山平有些无奈，他自然是想促成这桩姻缘的。
如顾领导所述，中影参与到这样的影视节目制作中，作为和地方合作的重点、亮点项目，他作为中影掌门人获得的功绩自然不菲。
路宽这样的民营企业家都懂得顺应政策潮流，遑论是他？
老韩当年从峨眉厂出来，也是因为拍了几部领导先辈的传记片，获得了上面的赏识。
于此道，他是专家。
如果方方面面能烘托出气势来，配合问界强大的舆论宣传工具，能够让领导们看到这种模式的面子和里子。
他头上这个所谓的副部级待遇，也许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去掉。
只是韩山平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有主意的，虽然彼此关系熟稔，现在人家内部在沟通合作的性价比，他没有随意置喙的道理。
即便是上级单位，但老韩始终是把路宽是摆在合作者的位置上的。
也知道这位青年导演现在接触的上层领导，早已经超过了自己这个层次。
态度自然跟以前有所微调。
这件事可做可不做，总之资金大头是云省出，还有各方面的便利，以问界的影视作品质量总不会亏。
董双枪和刘锵东都看着老板沉默不语，不知道他在想什幺。
路宽是在想云省的地理位置特殊性。
「东子。」
「老板？」
「我们现在跟阿狸的差距还是不小的。」路宽斟酌道：「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，阿狸明年准备在桃宝外，另外开辟一个叫做桃宝商城的赛道，专攻我们起家的B2C。」
刘锵东大惊失色：「什幺？这是哪里的消息？」
当然是美艳特工兵兵的消息，她就是这个战略的阵眼（370章）。
路宽也没拿老韩当外人，沉声道：「我一直在想，作为追赶者、行业老二，我们到底要怎幺去实现弯道超车。」
「阿狸的企业文化、底蕴、背景，领导层，包括软银、雅虎给他带来的国际背景、资源，都是跟我们不相上下甚至某些方面略高的存在。」
「一年前我们决定走自建物流这条路，也算是押宝，还要过两年才能看出效果。」
「但现在本就超出我们一定发展阶段的竞争对手，已经转头要盯着我们的七寸打了，怎幺办？」
如之奈何？
东子，你说啊！
东子不知道。
因为现在商城的每一步都是超前的，比他同时空的京东要早走了几年的路。
就算现在的阿狸，也是被蝴蝶翅膀略略改变了发展路线的。
即便是东子这样的强人，也需要在行业里继续摸爬滚打一阵，才能找到出口和方向。
好在有挂。
路宽之所以犹豫，是想到了国家未来几年的顶层设计——
2008年推进的东协自贸区建设，大力推进面向东南亚的泛亚铁路和港口建设。
一直到2009年东协自贸区全面落成，高达93%的商品实现零关税，覆盖19亿人口和6万亿美元的GDP。
双边贸易额飙升至2928亿美元，同比增长37.5%，东大首次成为东协第一大贸易伙伴。
云省的地理位置不用多提，是国内唯一与东南亚三国（缅甸、寮国、越南）接壤的省份，是通往东南亚的陆路门户，跨境物流需求旺盛。
「我有个设想，当然也只是设想。」
「我们可不可以做一做跨境电商？阿狸切我们的B2C，我们就不能切他的C2C吗，就从东南亚市场开始。」
「面对东南亚市场的B2C和C2C现在是一片空白，有没有可供挖掘的潜力？」
韩山平是不懂，董双枪一知半解，但深谙此道的东子已然陷入了沉思。
跨境电商？
阿狸的跨境电商部门叫优速通，2010年上马，也是吃金融危机以后的红利。
但对于不知道未来国内对东南亚政策走向的刘锵东而言，显然不认为这一个大跨步，是什幺好的突围方向。
路宽不能讲自己知道往后三四年的国家政策走向，想引导下属，只能拿一些大家都知道的理由说事。
「9月份从美国回来前，我听到一些不好的风声，次贷危机愈演愈烈，甚至雷曼兄弟这样的老牌银行都岌岌可危。」
「可以说，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已经初现端倪，国家在这一轮的调整下要怎幺应对？」
路老板对董双枪两人笑道：「我不是经济专家，你们可以找研究所的教授论证一下，但参考过去的政策，无非还是那几样。」
「比如在直接受到金融危机重创的欧美市场萎缩的情况下，利用东协自贸区的建设，推动对东南亚的出口增长。」
「以达到优化贸易结构，促进产业升级、吸引外资与区域产业链整合的目的，同时——」
「这也是我们深化周边外交，展示负责任形象大国的机会。」
东协自贸区是2000年就开始的顶层设计，近两年正式落成，韩山平对此都不陌生，中影也是有影片出口任务的。
事实上，国家崛起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扎实。
2008年开始全球金融危机中，东大不仅取得了上述经济成果，还利用这一时机推动了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。
到2010年，人民币对东协跨境结算占比已达15%，大大提升了我们的金融话语权。
现在路宽想要做的，仍旧是顺应时代潮流借势发展自己，去借全世界最雄伟壮阔的那一股势——
华夏民族，重新回到舞台中央的崛起之势！
他重新走回到地图前，在云省的关键枢纽圈了几个圈：
「基于此，请你们二位召集公司核心管理层论证，延请我们的外部咨询公司和智库提供参考建议。」
「此前问界商城定于在蓉城开建的物流枢纽暂时搁置，研究在云省建立物流中心的可行性和综合价值。」
「要综合考虑对西南几省的覆盖能力、交通情况，以及对东南亚地区的辐射能力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