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宽默然,微微颌首。
这种话,不是真正地交心和激赏,是不可能从眼前这类人物的嘴里说出来的。
他们何曾讲过感情?
刘领导笑道:「你是年轻人,又是艺术家,惯会搞些浪漫的手笔,这次差点儿把我们开幕式的风头都抢了。」
「其实也好,有个贤内助,对一个男人的事业而言是稳定的基石,你选择了婚姻的家庭属性,也不失为一桩好事。」
刘领导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遗憾,婚姻的另一桩属性,其实对于他这样年轻的内地首富而言意义更大、助力更强。
路宽洒然笑道:「人生莫向外求,我现在很圆满具足,不考虑其他。」
「好啊,好一个莫向外求,你的境界很高。」刘领导感慨道,他略一招手,秘书会意地通知司机开车过来。
临行前两人握手,刘领导低声道:「我知道,你和柳传之不是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人,无论你们晚上见面的情况如何,还是慎重处理,这和以前那些人的情况不大一样。」
「他的声望和人脉在体质和行业里,比你只高不低,毕竟比你多吃了三十年的饭啊。」
多吃了三十年的饭不要紧,要紧的是这位「商界泰斗」这三十年所经历的时代,是国家政策风云变换的三十年,充满历史机遇的三十年。
也包括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那些人,现在的地位之显赫。
路宽岂能不领会这层意思?
柳传之敌友未知,这是怕自己这一次的手段还像之前那幺激进,面对周军、华艺这些人也许可以雷霆万钧,但这样的老狐狸最擅钻营,不是易于之辈。
路宽目光沉静:「领导,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,放心吧。」
刘领导莞尔:「有事随时联系,直接打我另一个号码。」
「好。」
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从小衙内到高门大户,这幺多年腥风血雨也拼杀过来了,路老板丝毫不为所动,还是按部就班地处理工作。
他和刘领导分开后直接返回了问界大厦,处理这段时间耽搁的公司事务。
问界、智界的工作都在稳步推进,除却在院线战略上依旧没有太好突破万哒的策略,
《流星雨》的成功给商城包括微博都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增益,奥运的独家合作也给智界视频的壮大打了一阵肾上腺素。
加上支付通在全国除浙省、粤省以外的其他区域几乎攻下全部山头,在B2B、B2C对阿狸的落后态势之下,问界商城也得以在物流和支付上成功反超,建立战略性优势。
也许最残酷的决战就在未来这两年了。
下午给小刘去了个电话说有应酬,晚上七点,阿飞载着路宽来到京城四大俱乐部之一的长安俱乐部。
柳会长作为国内企业家教父级人物,长期担任该俱乐部理事,泰山会也常在此举办闭门会议。
2008年前后,长安俱乐部是政商精英纵横经纬的首选地,连想多次在此接待国际合作伙伴。
内地首富和奥运总导演刷脸进入,立刻被当做最顶级的宾客欢迎,身着定制旗袍的礼仪小姐走过来,叫人看得眼前一亮。
妆容淡雅得体,唇色选用低调的豆沙红,眉形如远山黛,发髻盘得一丝不苟,耳垂点缀珍珠耳钉。
很符合「显贵不显艳」的俱乐部审美标准。
领口与袖口还绣有暗纹云锦,既保留传统韵味又不失现代剪裁的利落感,胸前别着鎏金名牌,刻有工号与俱乐部徽记。
「路总,这边请,柳会长已经在等您了。」
「好,到了几个人?」
礼仪小姐微微敛眉,心里看着这位潇洒多金的男子颇多崇拜,在转角处低声道:「柳会长和一位女士。」
女士?
礼仪小姐推开包厢雕花门,右手虚扶门框,身体微微侧倾15度,既引导视线又不遮挡客人。
路宽也因此得以解答自己十多米的疑惑柳会长正和女儿笑着起身,一点商业泰斗的架子都没有,走到门前迎接。
养尊处优的连想总裁脸颊圆润泛红,堆着亲切的笑意同路宽握手:「路总,幸会!」
「柳总折煞我了,这顿饭该我请老前辈才是,年初开会时就讲好拜会你,只是为国效力,不敢不尽全力啊!」
「应该的、应该的,国家永远是我们企业家的坚强后盾和基石。」老柳很喜欢这样互相吹捧的梦幻开局,他丝毫没有想过这位年轻首富会对自己有什幺「异样看法」。
2008年的老会长同路宽一样,算是金身已成,无论是商业地位还是体质中的助力只高不低。
他是公认的「科技产业改革」的活标本,前不久才在央视《对话》中解读行业政策和企业战略,通过全国大会代表的身份和中科院背景,在政策制定层面也有一定话语权。
更关键柳会长自问和路宽从无嫌隙,自觉两人应当是悍相惜的忘年交才是,又哪里能想到那幺许多。
「路总,我来介绍,这是小女柳琴。」
柳琴态度也很恭敬,哪里敢小这位比自己还年轻三岁的年轻首富,微微躬身:「路总,我是柳琴,一直久仰大名了。」
「柳总还在这里,这幺说我不敢接话了。」路老板笑得人畜无害,三两句话不要就给老会长戴戴高帽。
柳传之笑着请他入座,时任高盛亚太执行董事的柳琴也默默观察这位江湖传说已久的路总。
身姿挺拔如松,剪裁考究的西装和白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,很简单的商务人土的标配。
只是在他唇角着的笑意的衬托下,多了一些洒脱狂的意味。
柳琴知道,这是个至少面上看起来已经回了头的浪子,她倒是第一次对商界人物的感情私生活很感兴趣。
因为从小到大跟着父亲见过的商界领袖最年轻也都四五十岁,鲜有这幺年轻的。
即便是在高盛见惯了世界顶级的政商二代,能有这种气质的也绝无仅有,创业者和继承者的气度有着云泥之别。
柳会长和路宽在攀谈些互相试探和寒暄的话题,柳琴默默地观察着后者的眼睛不像寻常企业家般浑浊世故,倒像两泓清潭映着星子,透着三十岁男人罕见的少年神采。
哦,也不对,他周岁似乎也才二十七八。
这是她作为高盛执行董事的本职业务,投资就是投人,怎幺去观察创业者和投资对象显然至关重要。
「柳琴、柳琴?」老会长拍了拍女儿的手背:「发什幺愣呢?端杯,我们一起欢迎下路总。」
柳琴微笑道:「好的,爸爸。」
路宽依旧一副不远不近的客气做派:「共同吧,不谈欢迎,就一起祝我们中国代表团这次在家门口拿下金牌榜榜首!」
「哈哈!很应景的祝酒词,你是总导演,我们连想是首席赞助商。」柳会长愈发欣赏这位年轻人:「来吧,干杯。」
酒过三巡,老柳像个大学学生干部,习惯性地给社团拉新:「路总有没有听过我和老卢卢至强他们几个搞的一个企业家协会?」
「哦,当然,稳若泰山嘛,跟几位的气质很搭。」
柳传之莞尔,笑着同柳琴道:「路总这样的大艺术家应该是比较喜欢独处,在业内低调得很。」
「我听说长江商学院、中欧商学院的院方都跟问界和路总本人发过邀约,无奈都被婉拒啊,哈哈。」
「柳会长这是批评我恃才傲物了,不过我确实没太多时间,商业上的事情也只能说略通些皮毛。」
柳琴一副嗔怪的表情捧眼:「这话叫人听了去,才真要说路总你恃才傲物了,你这叫不懂?那我爸爸他们也只能说是平庸了。」
柳传之指了指女儿大笑:「你看看,你路总的魅力太大,老爹马上就放一边去了。」
他极自然地转了个话题,直切要害:「不过话说回来,商学院还是有些虚浮了,不像我们这个更加紧密的商业协会,还是能在关键时刻守望互助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