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语气有些庆幸:「还好,这一次是救了你。」
利刃出鞘时,能劈开命运的荆棘,锋芒过盛处,却易割伤执刃之人。
就像希腊神话中追逐太阳的伊卡洛斯,飞得越高越容易被灼伤羽翼,最终在自我较量的烈火中灼痛灵魂。
兵兵擡眸时睫毛轻颤,眼底浮动着小心翼翼的探询:「刚刚伊妃说,等孩子出生了我可以去看看他们。。。」
「哎!」路老板微叹一口气,却叫大花旦瞬间面色煞白。
窗外雪光漫过她苍白的脸颊,将那道欲言又止的视线照得格外透亮。
「那就算。。。」
路宽看着她哭丧的脸色玩笑道:「你们这幺多花枝招展的姨妈,以后把我儿子带得娘们唧唧的怎幺办?」
兵兵瞬间破涕为笑,又害怕他见到自己失态的模样,赶紧拿病号服的衣袖抹了一把。
「不会的,有你这个爸爸在,还有伊妃,孩子只会更好。」
路老板凝视着床上的兵兵,苍白的脸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,珊瑚色的唇瓣因失血略显干裂,却倔强地抿成一道弧线。
小刘看她是一朵被抽去了魂魄的玫瑰,但这朵玫瑰稍有些雨露的点缀,就立时能够复苏和蓬勃起来。
刘伊妃的性格底色叫倔强,她不会进入别人的价值观和评价体系,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,路宽也很难叫她在触及底线的事情上妥协。
但兵兵的情绪和行事都更加偏执,无论是非错对,只信自己认定的路与理,即便万劫不复。
这种肆意的果决叫她能够在内娱脱颖而出,但往往也会害了她。
可这位大花旦又像是未熄的炭埋在灰里,风一吹便又烧出灼人的红,生命力的顽强令人咋舌。
路老板叹了口气坐到她床边,温和的眼神看着眼前这朵的红玫瑰,心里只是希冀她这一次能够真的走出来。
「心里不必有什幺歉疚,我给你的,也是你自己拿命挣出来的。」
「《度人经》讲,劫运既周,终而复始。」
「在你全力踩下刹车猛打方向的那一刻,就已经获得了新生,天高海阔,一切还是向前看。」
兵兵汹涌的泪水无法止歇,她擡头泪眼朦胧看着路宽,这个曾叫她魂牵梦萦,疯狂地崇拜、恐惧、爱慕的男人。
窗外漫进的雪色勾勒出男子利落的下颌线,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不住他的气度与锋芒。
大花旦喘息间感受到身上固定带的缠绕,但往日那些蚀骨的欢愉与痛楚早已刻进骨髓,成为比肋骨固定带更坚硬的桎梏。
兵兵想起适才小刘劝诫她放下的善意,可她现在就像猛兽标记过的猎物,就算侥幸逃脱,身上也永远带着撕咬的齿痕。
这不来自任何人,只来自她自己的心。
「好了,时间差不。。。」路老板拍了拍大腿准备起身。
「路宽!」兵兵突然有些痛彻心扉的恐惧,伸手拉住他的胳膊,泪水簌簌砸落。
她知道男子这一走,自己从此就只能换一种更加陌生的角色和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了。
「安心休养,等你出院,来家里吃饭。」路老板心中慨叹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力道克制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晨露。
在大花旦听来,他的声音像窗外的雪,分明是温柔的,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。
「好。。。」兵兵苦涩的泪水滑落在唇边,无助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自己却不能动、也无法挽留。
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,但没有多少人擅长告别。
病房的顶灯在玻璃上投下惨白的光晕,与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粒交织成网,将她永远地钉在了原地。
门轴轻响,暖气烘着病房,却只能叫人感受到森森的寒意。
兵兵缓缓地向后躺倒,蓄满泪水的双眼微微失神地看着天花板。
很遗憾的是,那里并没有一张《山楂树之恋》里老三和静秋一样的合照,能成为她此生的回忆。
内娱里,除却比较特殊的小刘以外——
今年27岁,即将成为华艺女总裁的兵兵,第一个实现了从演员到资本的加冕。
所有人艳羡她镁光灯下的万丈荣光,艳羡她指尖翻动的股权协议,艳羡她摇身一变成为食物链的顶端。
但不会有人知道,光阴如同铁栅,她的灵魂就像今天这束注定枯萎的红玫瑰一样,永远被困在了20岁那年。
那一年,她刚刚认识这位陌生的穿越者。
怅惘是时空错位的刑罚,当肉身在资本洪流中乘风破浪,灵魂却被钉死在了初遇的坐标。
从此,她就像琥珀里的昆虫,二十岁的悸动,成为了永恒的标本。
美丽而隽永。
——
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,国内也流行过起了西方圣诞节。
两人驾车驶出医院时,门口的圣诞树仍亮着彩灯,经过北三环安贞桥附近,在堵车间隙,刘伊妃注意到国美电器商城外墙悬挂着巨幅圣诞促销海报,促销员工正给顾客发放圣诞帽。
刘伊妃看着窗外的雪景:「本来是一个浪漫的雪夜,可惜大着肚子,不能跟你偷偷去玩耍了。」
「你小时候在国外也过圣诞节吗?」
「过啊,不过我对圣诞节的印象很坏!因为印象很深的一次,97年我10岁,那年的平安夜白天上课的时候,两个韩国女生在我书里夹了一个骂人纸条,气死我了!」
小刘回忆着中学时代被霸凌的往事,俏脸上满是笑意。
「她们两个应该都打不过你吧。。。」
「老师让大家穿自己民族的服装到学校做活动,大家都夸我穿的中国衣服比韩国的好看,她们不开心。」
路宽莞尔:「小纸条骂你什幺?」
小刘面带怒色:「说我长得太高,像个木头桩子,还跟你一样嘲笑牙花子。」
她气咻咻地看着丈夫:「所以你也是韩国人。」
「。。。离婚!骂人真脏。」
「哈哈哈!」
北平的雪不要钱似得下,加上圣诞节的喜庆活动,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,两人不到11点就回了温榆河府。
刘晓丽等女儿女婿回来才揉着眼睛去睡觉,只剩下小两口在廊檐下看雪,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直叫人唏嘘到精疲力尽。
小刘抱着丈夫的手臂,整个人都挂在男子的身上:「要去堆雪人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