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此刻,他依旧不认为沈望有必胜的把握。
天子看似偏向沈望,其实只是因为他身上挂着钦差的名头,天子若是不给他体面,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?
沈望现在掀开工部的盖子容易,想要平稳收场却极难。
工部四司的利益牵扯到朝中很多人,沈望如果不敢将矛头指向那些站在顶端的权贵,只在中下层打转,必然会迎来凶狠的反扑,届时朝堂肯定会乱成一团,而这绝对是天子不愿看到的场面。
鸦雀无声的大殿内,很多重臣都在静静地注视那个年轻修长的身影。
薛淮一步步来到御前站定,目光平视,语调沉稳。
“臣翰林院编修薛淮谨奏:仰惟陛下垂拱九重,明察万里。臣奉钦差礼部侍郎沈望檄命,稽核工部屯田清吏司田政,得悉代王府受田一事始末,今据实陈奏,伏冀圣鉴。”
他没有刻意抬高声量,然而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,在百官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。
饶是薛明纶城府如海,面上亦不禁闪过骇然之色。
内阁次辅欧阳晦原本老神在在,在那些官员围攻沈望的时候都不曾动容,此刻不禁扭头看过去,眼中浮现激赏之意。
连这些身处大燕权力核心的重臣都难掩惊诧,其他官员心中的震撼更不必多言。
他们万万没有想到,沈望和薛淮这对师徒竟然将第一把火烧向代王。
那可是除东宫太子之外,最受天子偏爱的皇子!
御座东侧,太子姜暄不动声色,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父皇。
而在丹墀之下,四位成年皇子神态各异,站在最末的代王姜昶只觉浑身扎刺。
这一刻他恨极了沈望和薛淮。
虽说因为云安公主姜璃的劝说,他已经决定不再挣扎,用丢车保帅的法子度过这次的危机,然而在今日朝会之前,他未尝没有一种希冀,那就是沈望审时度势,将代王府的问题遮掩过去,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