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官僚们不敢倍之,因为倍之已经被陛下定性为了谋逆,但凡倍之,对政令进行加倍执行,那皇帝真的会杀全家,陛下四大案凶名在外,杀人从不手软。
朝鲜战场,戚继光掌握着牢牢地主动权,摁着倭寇给京营锐卒刷经验;李成梁没有拥兵自重,辽东开拓了近五十万亩田;绥远部分沙地都恢复了生态,不再飞沙走石;
朱翊钧坐在软篾藤摇椅上,解释了自己的来意,张居正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。
王国光和张学颜要解决的钱荒问题,就没有人能解决过。
朱翊钧再次强调:「既然通过了廷议,就说明达成了普遍的一致,朕不会轻易推翻廷议决策,在这件事的态度上,朕的意思很明确,支持先生治吏。」
大明的基本政治架构是条条块块,广灵县报上去没问题,宣府根本没有审查,直接上交了。
但这个故事必须得讲好,让大明百姓真切的知道,皇帝手里到底有多少黄金。
张居正完全可以做装糊涂的师爷,糊弄过去,但从凌乱的书房,各种各样的公文去看,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。
「今天中午去先生家里蹭饭。」朱翊钧打算和张居正亲自聊聊,省的张居正因为担心皇帝的不满,下不了手。
张居正治吏的手段非常狠辣,考成法一再高压,还继续施压,提出了尸位素餐的官员,四个典型的特徵,肚里没货,怕被识破;装模作样,得过且过;满腔坏水,等你犯错;绝对忠诚,深刻体会;
大明实在是太大了,人口实在是太多了,劳动力过于富足,所需要的白银和货物,都太多太多了。
而万历十五年起收蓄黄金,主要目的还有一个是,防止被泰西商贾套利。
无形的大手和人性的恶劣,把事情搞的一团糟,那时候,皇帝陛下没有罪过,臣子也没有罪过,都是老天爷的错,无形的大手有错,人性本恶有错。
「是要用事缓则圆丶相忍为国,来对付元辅的政令吗?很有意思。」
这麽拖下去,朝廷会重新审视还田的难度,最后事情很有可能不了了之。
「读书人的事,能算偷麽?是窃是借!改个定义,改变不了本质,还是骗,还是偷。」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说道:「明年起要收储黄金,要每年公示内帑和国帑的黄金储备量,并且,由内阁审计黄金收支。」
这里面最值得一提的是菸草专营,本来户部预计只有二十万银,但最后上交的利润超过了三十万银,毛呢官厂第一年还在赔钱,第二年才收支平衡,第三年上交的利润才两万银不到。
万历十三年年末,户部审计广灵县的帐目,发现了问题,税负对不上,少交了一部分的税。
王国光继续说道:「陛下,这不是骗,或者说,我们可以说是信用,纸钞是信用货币。」
申时行只要拖,拖到侯于赵新官上任,把还田的烂摊子扔给侯于赵头疼就好。
银子流入越多工商业越发达,银子的缺口就越大,银子越多就越少的诡异现象,促使大明不得不寻找自己的道路——钞法。
侯于赵不可能完成还田,他新官上任,需要下面所有官员对他认可,申时行这个天上人,皇帝的师兄都办的磕磕绊绊,更别说侯于赵了。
而大明的官员任由这种现象出现,那就是无能。
朱翊钧的确在发呆,他在看王夭灼带着朱常治丶朱轩姝在朴树下堆雪人,朱常治戴着狗皮帽子,脸冻得通红,堆着堆着,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,就打起了雪仗。
朱翊钧的车驾浩浩荡荡,百姓一看车驾停下了全楚会馆门前,就知道活跃的陛下又到先生家蹭饭来了,这是皇恩浩荡。
这十六个意思是,士人的尊贵,是因为自己尊重自己而尊贵,而士人的卑贱,都是自我轻贱自己而卑贱;自我轻贱那就不是士人了,罪恶隐匿不发的时候,也不好针对,但罪恶已经昭彰,那就必须要下死手惩戒了。
实际上还是银铜双本位,黄金是一种衡量标准。
「不是为了让朕收回成命?他们上奏做什麽?」朱翊钧手指在桌上敲动了下说道:「哦,朕明白了,他们掀起这个风力舆论,就是为了让官僚们形成共识,朕的态度不重要,重要的是多数的官僚们的想法。」
万历十五年的政策收蓄黄金,其实就是趁着财政情况良好,借着陛下的东风,恢复一下朝廷的信誉,这是收蓄黄金的主要目的,发宝钞有点远。
这就是事缓则圆,拖下去,提议主张的人放弃了,反对的人也没有了力气继续反对,大家糊弄糊弄,上一份奏疏给陛下,说一声难得糊涂,这事儿,也就这样过去了。
陛下对给压力这件事不是特别赞同,所以张居正不方便,而王崇古没动机,如果万士和在朝,万士和早就跑来居中斡旋了。
「留存两成?」朱翊钧坐直了身子。
回到通和宫,朱翊钧也没歇着,把潞王朱翊鏐叫来,狠狠的骂了一顿,潞王府的万国美人,闹出了点么蛾子,今年送到潞王府的一个波斯美人被冻死了,不是朱翊鏐玩死的,他还没那麽的暴虐,是万国美人宫斗,断了这美人的煤。
朱翊钧训斥,主要是担心朱翊鏐有什麽危险。
「陛下,戚帅军报。」冯保将一封塘报放在了桌上。
羽柴秀吉带着三万人从忠州撤退到了釜山,而且墩台远侯探闻,羽柴秀吉八成要转进本土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