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没带。”冯保看起来一脸惊慌,好像办错事了有些惶恐不安。
朱翊钧大惊失色,厉声说道:“朕不是让你带了吗?做事怎可如此潦草?”
“臣罪该万死。”冯保吓得一激灵,赶忙跪地求饶。
朱翊钧和冯保二人,眼珠子乱转,按理说这个时候,戚继光该出来为冯保美言两句,皇帝彰显宽仁,选择了宽恕,君臣和睦融融。
但戚继光一言不发。
朱翊钧一扭头,看到戚继光坐在那儿,一脸玩味儿的神情,显然,戚继光在需要配合演出的时候,选择了视而不见。
戚继光倒是要看看,他不搭戏,皇帝和大珰怎么演下去!
戚继光看着皇帝长大的,皇帝肚子里有多少鬼主意,戚继光一清二楚,他还能让这对戏精给演了?那他岂不是白白纵横沙场四十年了?
在战场上,谁能骗得了他!
“牌来了。”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,大明皇长子朱常治拿着两块武功牌,从九折桥走了出来,将牌放在了父亲的手里,冯保见状,也麻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戚继光错愕了一下,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,就是皇帝的套路!
原来皇帝早有预料他不会搭戏,怪不得冯保的演技略显浮夸,最终的结果,还是被皇帝和冯保给演了!
朱常治来大将军府,陛下绝对是知道的。
“戚帅,我现在能拉无尾弓了!”朱常治将武功牌交给父亲后,拿出了弹弓,一拉就打了出去,无尾箭激射而出,钻进了水里,扎在了一尾锦鲤上。
朱常治收线,提着鱼一脸炫耀,他对习武,从未松懈,虽然开不了六十软弓,但弹弓已经是箭无虚发了。
“殿下,真乃是百步穿杨。”戚继光看着那一尾锦鲤,恭维的话有些牵强。
这雁回池里的鱼,他养了十多年了,现在被皇长子给打了去。
戚继光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,太液池里的锦鲤,有的已经活了上百年了,还不是成了皇帝的靶子?他雁回池里这点鱼,打就打吧。
皇帝能吃习武的苦,戚继光意外,太子也能吃这份苦,戚继光就更意外了,一点鱼而已,尽管打去。
老人都喜欢孩子,朱常治出现后,戚继光就仔细询问了朱常治的武功课业,得知已经开始学习骑马,颇为欣慰,还嘱咐了很多骑马的注意事项,如骑马不能久、跑快了不能坐,而是马步蹲在马匹上、不要跟马较劲儿要顺劲儿等等。
“戚帅考校下治儿功课,朕去武英楼操阅军马。”朱翊钧坐了一刻钟左右,就去操阅军马了,借着考校功课为由,把朱常治留在了大将军府,陪戚继光玩。
心病要用心药医,戚继光不杀倭寇俘虏,朱翊钧只能换个药方。
孩子是未来、是希望,而没有长歪的朱常治,就更是大明的希望和保证,这完全可以让戚继光内心的焦虑缓解,至少在未来数十年,大明不会再有东南倭患那些惨剧出现了。
朱常治打了一趟捷拳经,这套拳法三十二式,俗称戚家拳,也叫炮锤拳,势大力沉,朱常治打的虎虎生风,他又演了一套刀法,也是有模有样了,绝不是徒有其表,动作规整,刚柔相济。
“戚帅,以后都是火枪火炮,这还要练拳练刀吗?”朱常治收势后,有些疑惑的问道。
戚继光想了想说道:“强健体魄,还能长高,常习武艺,那肯定吃得多,长得壮,除此之外,还能壮胆气,怯敌必是艺浅,善战必定艺精,所谓艺高则胆大是也。”
“战场上,最忌怯懦,军兵一旦怯懦,就会气弱,气势一弱,就会溃散,一旦逃跑,就是把后背留给敌人。”
“火枪火炮当然很强,线列阵以一当十,可再好的军械,也是给人用的。”
做皇帝,绝对不可以懦弱,作为太子,要是唯唯诺诺,恐怕皇帝会废掉朱常治。
而且,人不行,再好的军备也是白瞎。
大明卖给阿克巴六艘五桅过洋船,已经沉了一条,不是第乌总督府打掉的,是蒙兀儿国军兵军纪不严,在船上用火不当,把船给烧了。
大西洋的风暴都无法击毁的五桅过洋船,被蒙兀儿国军兵给弄沉了,大明理当引以为戒。
戚继光把这些当故事讲给了朱常治听,朱常治听来听去,忽然眼前一亮,问道:“毅?弘毅的毅?”
习武很辛苦,但朱常治坚持了下来,他发现习武日久,他这个小孩,做事也有毅力了,不会半途而废了。
“然也。”戚继光不住的点头说道,王皇后是个贤后,把孩子教育的很好,朱常治是个好孩子。
钱至忠钱三站在一旁听故事,再早熟,他也是个孩子,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。
朱常治在大将军府吃了午饭后,才离去,他倒是想多玩会儿,但下午还有课,回去晚了,母亲又要变身了,比老虎还凶。
太子和武勋之首、大将军、奉国公凑到一起,皇帝,就一点不担心侯君集、李承乾旧事?
朱翊钧一点都不担心,因为他春秋鼎盛,还年轻,还没有被权力、神圣,异化成一条囚禁在皇帝宝座上的困龙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