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不觉得陛下只是打算捞钱,他们还是坚持认为,陛下要杀人,而且要杀好多好多人。
“朕自己斗不过势要豪右、乡贤缙绅。”朱翊钧摇头说道:“光是朕用,他们不认,只好和过去一样,把先生和戚帅拉过来,跟他们斗了。”
朱翊钧对朱翊镠说,一旦皇帝,朝廷,斗不过地方豪强,就会立刻马上和豪强联手,对下压榨。
到了王朝末期,朝廷的核心利益,就不再是调节各阶级矛盾,保证地方没有大规模民乱了,而是财税,保证朝廷财税,保证自己的存续。
比如东汉末年卖官鬻爵的汉灵帝;比如唐朝末年朝廷和藩镇心照不宣的默契;比如宋朝的不设田制,南宋扑买官田;比如大明末年的征三饷。
大明征三饷是为了征辽,到了鞑清,这征三饷还在收,而且一直收到了鞑清灭亡。
朱翊钧单打独斗,是斗不过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、乡贤缙绅的,他这个皇帝说这东西值钱,这东西就值钱了吗?
虽然这些翡翠,正在逐渐被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们所接受,但朱翊钧打算人为干涉一下,人为拔高一下翡翠的价格,把之前内帑攒的所有翡翠,都放出去换成银子。
就像当初大布帛币的精纺毛呢一样,放出去狠狠收割一波大明境内的白银。
翡翠这东西,毕竟漂亮,加工的越好越漂亮,哪怕是之后价格回落,朝廷又有了一个稳定的财源,现在东吁境内的翡翠产地,全都被黔国公府所占领,稳定开采。
这东西在东吁、在云南和在腹地,都不是一个价,朝廷就可以利用这些赚一点差价了,长期来看,也是个一年数百万银毛利的大买卖。
朱翊钧没有隐瞒张居正和戚继光的意思,把自己的计划仔细说了一下,谁有银子就赚谁的银子!
“这天枢星和上将星,就算是提前给先生和戚帅的分红了。”朱翊钧指了指那两个巨大的翡翠,说明了自己为何把传家宝提前赏赐了下去。
“白银堰塞严重,的确是得拿出点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们认可的东西,才能把这些白银从大都会抽出来,送到驰道和丁亥学制之上。”张居正的话多少有点心不在焉。
白银在大都会空转的问题,会得到一些缓解。
“先生策多计灵,有没有办法从根上把这大都会白银堰塞给解决了?”朱翊钧坐直了身子,有些无奈的说道:“白银流入中原这么多年,最起码也有三亿两白银,其实基本可以满足商贸所需,但白银都在空转。”
“臣计穷也。”张居正无奈,摇了摇头,他真的没什么灵丹妙药。
戚继光想了想,低声说道:“陛下,要不把这些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家里的子弟们,都送到乡下去?这样一来,他们的白银,不就到乡野之间了吗?”
“咦,这是个好主意。”张居正乍一听立刻说道,他对着陛下说道:“容臣缓思。”
张居正越想越觉得戚继光这个主意好,好得很!
“陛下,族谱这东西究竟谁捣鼓出来的,确实好用。”张居正目光炯炯的看着皇帝,又看着戚继光说道。
戚继光连连点头说道:“就是就是,按族谱上的名册,直接把家中弟子放去乡野。”
“但凡是有族谱的,大抵都是传承了五六百年之久,也都识字,让他们去乡野之间教书,教好教不好都无所谓,又不是真让他们干活,就是让他们把银子带到乡下去。”
大明但凡算是门第,都有族谱,照着族谱安排就是。
“一旦白银堰塞,就以丁亥学制的名义下放一波,等待再堰塞,就再放。”张居正看着戚继光,他已经在想怎么打出一个循环来!
白银堰塞,放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、乡贤缙绅的弟子去乡野之间教书,等到三五年就逐渐放宽监察,这帮人必然想方设法的逃回城里,等待白银再次堰塞,就再次下放,如此循环往复。
不从?违抗圣命,你家九族难道没有羁绊不成!
执行起来肯定有很多的问题,但可以在实践中不断解决完善,这个法子最难的是找到人,而有族谱,就不担心找不到人了!
这一张一弛,一放一收之间,就可以极大的缓解白银堰塞的问题了!
戚继光想了想补充道:“把这个年纪规定好,十八岁以上,三十五岁以下,再往下,再往上,都不好折腾。”
“对,对,这样一来,也可以减少一些抵触,这老话说得好,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,死读书只会五谷不分,不能读死书。”张居正思索了一下,补充了自己的想法。
戚继光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说道:“不如这样,回城的时候,让乡民,再给他们立块碑,做得好,就是美名,做的不好,就是恶名,也算是收获美名,不算是白辛苦一遭。”
“好主意。”张居正深以为然的点头。
张居正和戚继光都是千年的狐狸,两个人一唱一和,在这里打配合,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政策的可怕,但他们在救这些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。
陛下真的要抄家的话,还不如下乡去支教。
张居正和戚继光,在联手封印大明皇帝向不可名状蜕变,用这套办法,阻止皇帝陛下要杀人的举动。
真让陛下拿出办法来,这些豪强们,不死也是流放海外的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