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小子,才喝几杯啊就倒了,睡了有5分钟了吧?」
网信办的姚领导也不满地指挥服务员:「再给他满上,这才喝多少,哪里像你路老板啊?」
路宽懵懂地擡头,环顾一周,心里惊诧莫名!
这不是前世生前的最后一场酒吗!?
「姚领导,小顾,威总,你们。。。」
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领导、合伙人、客户。
梦境和现实虚幻交织,路老板想起最后一眼看到的、目眦尽裂地向着自己跑过来的小刘。
「小刘呢,刘伊妃呢?」
威总嗤笑道:「路总啊,你这兵兵的单子还没接到手,怎幺还惦记上刘伊妃啦?」
「人家那黄亦玫正出圈呢,哪里还用得着你做公关啊?」
威总是个掮客,猛得一拍桌子。
「一句话,范兵兵的项目做不做?她现在在业内开到了5000万一个单子,只要你计划书拿出来,我去谈!」
他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姚领导,后者微微颔首。
威总从范兵兵手里接单子,给路宽的公关公司做,他抽水30%。
这1500万,有他的,有姚的。
毕竟想要在网络上打擦边球解禁,还是需要关键人物睁只眼闭只眼的。
但论到专业性,业内能说稳接住这笔生意的,也就是眼前的路宽,只不过这30%太多,两边还在讨价还价。
姚领导今天就是露个面,坐个镇,他不会表态,一切都交给手套威总来沟通。
小顾着急地怼了下合伙人,平时两斤都不断片,怎幺今天几杯酒就倒了五分钟了。
好不容易谈到这个地步了,还不赶紧干一杯加深一下?
路老板脸色煞白,额头虚汗直冒,他急于搞清什幺是真,什幺是假。
他现在到底是庄生,还是蝴蝶?
想起另一世的问界,金狮,金熊,奥斯卡,小刘,兵兵。。。
他猛得站起身,在众人错愕的神情中狂奔出门,身形狼狈不堪。
夜晚的CBD广场摩肩接踵,路宽一路踉跄地往扶梯走,边上是一家万达影院。
他皱眉想了几秒,拧头走进去。
「《返老还童》还有吗?给我来一张。」
售票员懵逼:「什幺《返老还童》?」
路老板急火攻心:「李明!李明啊!路宽拍的!」
「金熊奖啊!你没看过吗?」
「他妈的!刚刚拿了金熊奖的呀!」
售票员看着手舞足蹈的神经病,脸色一黑:「先生,你冷静一点好吗?」
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,路宽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,推开看热闹的群众跑远。
CBD外墙有一个户外大屏,刊载着《玫瑰》的GG。
路宽呆愣在原地,穿透时空和刘伊妃的画面对视。
他一脸不可置信。
但又不得不信。
难道我真的又回来了???
看着十七岁少女变成了屏幕上三十七岁的黄亦玫,路宽像个痴呆一样喃喃。
「黄亦玫。。。小刘。。。」
边上一对情侣走过,女孩子捂嘴轻笑:「又一个粉丝被我们家茜茜迷住了,看着都大叔了还小刘呢,嘻嘻。」
「你知道什幺啊!?」
路宽不满地指着年轻的情侣怒斥,面色扭曲狰狞。
「她是我教出来的知道吗?啊?」
「是我教她表演!是我带他去欧洲电影节!是我护着不让华艺的人攻击她的!」
小情侣中的男子身形高大,站出来挡住被吓了一跳的女友。
「煞笔吧你?还华艺呢,华艺都他妈快倒闭破产了。」
「哪根老葱从地里钻出来的,你他妈北电老师啊?还教茜茜表演,煞笔!」
「走,甭搭理神经病!」
路老板哪里受过这气,刚想冲上去,冷不丁衣角被拽了一下。
「阿加?再带我去看一次电影吧?」
「嗝!」
路宽不可置信地回头,多吉笑着站在自己身后,脸庞黝黑,目如点漆。
走过路过,摩肩接踵的人群好像没有看着这对怪人似的,从他们身边穿过。
「多吉?你说《返老还童》吗?」
藏族小孩儿重重地点头,又伸出手指指向CBD外墙上的石英钟。
「阿加,你看,反方向的钟。」
路宽只觉得头疼欲裂,脑海中画面闪回,萦绕着自己此前对多吉说的话。
【其实钟。。。也可以倒着走的,就像人一样。】
【他死了,又活了。】
「咚!」
路宽猛得侧头。
石英钟的整点钟鸣,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心间,一阵白光瞬间在眼前炸开!
倒走的指针在耳边滴答滴答,仿佛远古传来的洪钟大吕,又似万千银铃同时被剧烈摇晃,震得他的意识一阵混沌!
「啊!」
他喘着粗气在床上坐起身,额头的碎发完全被汗水洇湿,一声惊叫吓坏了身边的小姑娘。
「路宽!你醒了!」
刘伊妃喜极而泣,也不顾他大梦初醒还是大病初愈,环着他的脖子不撒手。
紧贴着他汗涔涔的侧脸,肌肤相亲的温热感让心如死灰的小姑娘又重新活了过来。
「呜呜呜……你吓死我了……呜呜呜。」
路宽在庄生晓梦迷蝴蝶,小刘在望帝春心托杜鹃。
床对面的华西医学院博导、全市脑外科专家,刚刚准备开始会诊的协和、301专家都惊诧莫名地看着这个病人。
真真儿是这些名医从业以来最怪的一例病症!
全身几乎没有重大外伤,只是额头擦伤,脑部CT照了两三次,愣是什幺都看不出来!
就这幺一直昏迷了快7个小时了,又突然呢喃了几句,垂死梦中惊坐起!
护士各种监测体征数据,得出无虞的结论,蓉城市委领导、塘山市委领导握手慰问后离开。
杨思维同门外的记者们通报消息,又让保安撵走了他们,防止病人被打扰。
韩山平、田状状、张惠军三人面面相觑,看着刘伊妃至情至性的样子,也不再做电灯泡。
刘晓丽长叹了一口气:「小路,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。」
房间里只剩下一对青年男女。
路老板看着一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刘:「松。。。松开点儿,你想掐死我啊?」
刘伊妃大梦初醒般红着脸,坐回到床边:「你真要吓死我了。。。」
「我手机呢?」
「给。」
路宽翻盖,这才发现没电了。
他靠在床边定了定心神,突然想起什幺似的,随口吩咐一句:「帮我打个电话给孙雯雯。」
「哦,好。」
刘伊妃掏出手机,刚想拨号,又硬生生地止住了。
「她号码多少呀?」
小刘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,差点露馅。
狗东西!怎幺一睁眼就开始算计!?
路老板嘴唇干裂,笑得有些瘆人:「孙雯雯啊,你没她号码啊?」
「没有啊,我又没进过问界,怎幺会有她号码。」
小姑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,病房里沉寂了两秒,颇有些高手过招的意味。
「呵呵,那算了,迟点儿我自己打。」
刘伊妃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,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还真是刺激呢。
她突然想起刚刚路宽惊醒前喊的几个人名。
「你刚刚好像在说梦话。」
「哦?说了什幺?」
「你说了你电影里的养母的角色名,曾文秀。」
路宽心里一惊!
刘伊妃突然有些羞涩、有些欣喜,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:「还有我,嘿嘿。」
「我不是在骂你吧?」
「当然不是!小刘小刘地喊得好着呢!」
路老板皱着眉头回忆,这应该是梦境中在CBD看到那幅GG时,自己的呢喃吧?
没想到都被守在床边的刘伊妃听了去。
十七岁少女的脸突然又晴转多云,想问他喊的最后一个名字黄亦玫是谁。
但见他闷声不说话,又是大病初愈,就没忍心再刨根问底。
等他好了再说吧。
黄亦玫,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骚狐狸!
小刘在心里隔空骂了二十年后的自己,但这一世的「骚狐狸」却恰好推门而入了。
「路。。。路导,你没事儿吧?」
兵兵刚刚一阵小跑,有些面色潮红,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。
幸好在医院门口听说他已然醒转,不然真的要活生生地急死。
刘伊妃不满地瞥了她一眼,坐在床边没有动。
「兵兵啊,没事,你怎幺赶过来了。」
范兵兵扫了眼神情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刘伊妃,实话实讲:「华艺几位领导很关心行业同仁,我做代表来看望一下。」
「呵。」
小刘冷哼一声,对着路宽的娇俏可人,变成了冷若冰霜。
关心?
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。
还好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,周讯、冯远争、梅燕芳等人相继推门进来。
「细佬,你做咩啊!」
梅燕芳泪湿眼眶,摸着他额头的伤口。
「哎,不小心出车祸了,小事儿,不打紧。」
「讯哥儿,冯老师,你们还值当跑这一趟的?」
周讯一屁股坐在床边:「没事儿了?能喝两杯不?」
刘伊妃娇叱:「不行不行,烟酒都要戒掉了,医生说的。」
路老板脸一黑,你是会假传圣旨的,怎幺不说女人也要戒掉。
梅燕芳和周讯对视一眼,都姨母笑起来。
兵兵紧紧地抿着嘴,心里苦涩得很。
樊建川敲敲门,圆头圆脑地憨笑:「路导,这个小孩儿跟着你一起过来,不肯走。」
多吉黝黑的小脸探进来,看着床上的路老板喜笑颜开。
你小子,不枉我请你喝了三瓶非常可乐!
不是你最后指的那个反方向的钟,我他妈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!
「来来来!快,你救了我啊!」
刘伊妃惊奇道:「你怎幺知道的?」
「你那会儿已经昏迷过去了,安全带死死卡住,是多吉拿锋利的石块割开的。」
路宽听得一愣。
现实中他拿石头救了自己,梦境中又用反方向的钟点醒了自己,还有自己同他讲的那两句话。
冥冥之中,自有定数。
有些事儿真没法说。
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:「樊哥,我请你帮个忙。」
樊建川一脸不满:「兄弟,千万别说帮忙,这回是哥哥害了你,我那车,哎!」
「之前都开得好好的,不知道是出了什幺鬼!」
路宽笑道:「别说这个了。」
「多吉救了我,水磨镇的父老乡亲救了我,我也把人家的学校院墙撞坏了。」
「我决定了。」
「《塘山大地震》中,问界占股的60%份额的全部净利润,将用于捐建川省贫困乡村的教学楼!」
「就从武川水磨镇开始吧!」
樊建川本身就极为欣赏这位年轻导演的家国情怀,闻言激动道:「太好了!」
「需要我做什幺?」
路老板正色道:「咱们关起门来说话,这类捐建活动,如果没有监管,最后能落到实处的少之又少。」
「樊哥,你的口碑信誉都极好,在川省也跟各方交际不错,我想把这笔资金交给你。」
「我也只放心交给你,再加上问界的工作人员,真真正正地把这项工作做好,为多吉这样的孩子们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。」
「我会让博客网配合,在网站一笔笔地公示教学楼捐建的各项支出,请全社会监督,行不行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