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车场的角落里,一辆迟迟未动的轿车亮着雾灯。
车窗结满霜花,隐约可见后座有人仰头靠着椅背,脖颈绷出僵硬的弧线,被窗外的霓虹映着半张模糊的侧脸。
兵兵在车里掏出电话拨通,看着和苏畅、唐烟、杨蜜等人笑谈着上车的内娱顶级小花。
刚刚没有落井下石,反而帮助她力挽狂澜于既倒,最后保全了颜面的刘伊妃。
后者刚打开车门,小坤包里突然「嗡嗡嗡!」地震动起来,小刘眼前一亮:「你们等会儿啊,我接个电话。」
她以为是洗衣机下班来电,没想到来电显示是范兵兵。
两人毕竟在两部《诛仙》都合作过,不至于说做出删号拉黑的操作,就像后世刘伊妃在微博上都没有取关过江依燕。
她的心眼还是挺大的,跟胸形成鲜明对比。
「伊妃,占用你几分钟时间,我过来接你,到停车场后面聊一会儿。」
「不用,我过去就行。」
「好」
苏畅等人见刘伊妃面色从欣喜到平淡,关心地投来探询的眼神,小刘摆摆手示意无碍。
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,她还是自己坐车过去:「阿飞,先到停车场后面,我下去说个事情就走。」
又跟苏畅、童丽娅几人笑道:「你们等我一会儿啊,马上来。」
「对了把胡戈、保强、亚闻他们也叫上,结束我们去唱K。」
苏畅点头:「好的,他们还没走,我现在打电话。」
洗衣机不在家,刘公子今天是要卯足了劲儿跟朋友嗨皮了。
中国大饭店正在为2008年的接待工作进行改造,停车场后方的施工空地笼罩在一片冷寂之中。
刘伊妃到的时候,兵兵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,脚底的残雪泛着幽蓝的微光,像是被碾压过的碎玉,零星地嵌在沥青路面的缝隙里。
夜露凝结成霜,攀附在枯黄的草茎上,每一丝寒气都仿佛能刺透衣料,渗入骨髓。
同现在大花旦的心情,一般无二。
阿飞停好车,把车门稍稍开了个缝隙,好在意外时有足够的反应时间。
小刘笼着身上的大衣,高跟鞋踩过薄冰,发出细微的碎裂声,在静谧中格外清晰。
范兵兵似乎刚刚陷入了什幺挣扎和思考,这会儿听到动静才恍然间擡头。
「伊妃,来了。」从一场于她而言堪称灾难的漩涡里脱逃,大花旦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艳。
小刘点点头,神情温婉地笑道:「说吧,说完我得去吃东西了,好饿。」
「羡慕你的自由随性,女明星做到你这个地步,也是独一份了。」
兵兵这讲的倒是真心话,似乎全世界都在戴着面具生活、讲话,但面前的女孩从出道开始就是一副「不装」的做派。
说她穿衣服土也好,采访泥石流也罢,生日宴倒贴大导演之类的更是嘲讽无数。
但她本人似乎从没在意过,况且结局还是那幺美好。
其实兵兵是想说一句谢谢,只是欲言又止间,呼出的白雾顷刻间被北风撕碎,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远处,中国大饭店的灯火辉煌如海市蜃楼,而此处只有一盏孤灯投下惨澹的光晕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模糊。
大花旦想到了两个月前的纽约,于是在谢谢之前,还是犹豫着讲了句对不起。
「上一次,是我情绪激动了。」
「没事。」
小刘知道她所谓的对不起,只是对自己言语态度上的致歉,如果叫她放弃自己的野望,那是万万不能的。
像是要了她的命。
这种感觉,自己最能理解,但不可以认同。
起势之后,兵兵就极少跟人低头,更没讲过这些伏低做小的话。
这会儿情绪稍有些波动,竟然伸手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来。
「不介意吧?」
小刘美眸闪过一丝讶异:「怎幺开始抽烟了?前两年在剧组没见你抽过。」
似乎觉得自己习惯性劝人戒烟很不合适,小姑娘微微摇头:「请便。」
兵兵面上浮起一丝惨笑:「偶尔抽两根吧,压力太大的时候。」
她没好讲自己在车里常年给路宽准备了烟,只是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临幸了,自然也就用不上。
那一天,在得知华艺、阿狸、邓温迪三方的核心战略后,兵兵有那幺极短的一瞬间的犹豫,心血来潮地想尝一尝这种呛人的味道。
这几个月因为两人恋情的官宣,大花旦尤其地难熬,不知不觉也抽完了一包。
说来也是讽刺,刘伊妃叫路老板戒了烟,范兵兵因为后者又染上了烟瘾。
小刘救赎了路宽,兵兵反倒沉沦在了尼古丁的麻醉里。
路灯的光晕在寒雾中洇开一圈毛玻璃似的昏黄,兵兵倚着灯柱,叼住烟支时下唇微微前探,贝齿在滤嘴留下半圈浅痕。
防风打火机窜起的火苗舔舐烟丝时,睫毛在颧骨投下颤动的阴影,像黑天鹅收拢的羽翼。
第一缕青烟从唇间逸出,她仰头吐向夜空,修长脖颈拉出的线条没入皮草领口,喉间那颗小小的凸起随吞咽轻轻滑动。
似乎是怕刘伊妃吸到自己的二手烟,大花旦伸手扇了扇烟气,不叫它们向少女的方向逸散。
她持烟的手指震颤,烟灰簌簌落在残雪上,瞬间被融化的雪水洇成灰色的泪痕。
这个带着破坏欲的动作让她的美陡然鲜活起来,像是水墨画里突然滴落的朱砂,又像冰雕内部炸开的裂痕。
刘伊妃双手插在大衣兜里,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即便身为女人,也不得不承认,范兵兵这种带着攻击性的美艳,确是摄人魂魄的存在。
她二十岁时,想必要比现在还美吧。
洗衣机那个狗东西,当初能忍得住才怪了。
「其实是想谢谢你,今晚不是你,我就要丢大人了。」
兵兵夹烟的食指与中指绷得笔直,不知道是烟丝的香气、还是橘色的火星叫她眼里复现了些光芒,不无感慨地自嘲。
刘伊妃摇摇头:「没什幺,是她们过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