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清河崔氏的人早已告知太子来意,但只有两人被请入了议事厅。
为首的男子是崔氏家主次子崔明澜,他身穿着一件寻常的黑色锦衣,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刻意的讨好笑容,他身后跟着的是崔氏嫡女崔玉真,这名清河郡出名的美人明显经过精心的装扮,她梳着堕马髻的乌发间,金丝累凤衔珠步摇随着莲步轻移而颤颤生辉,那凤目嵌着的两粒鸽血石,在烛火下流转着活物般的红光。她天生一副含情目,眼尾用胭脂晕染出三月桃花的渐变,睫毛沾着金粉,每次眨眼都像撒出一把星屑。朱唇噙着半干的玫瑰膏,唇珠上还刻意点了一滴蜜露,闪着诱人的水光。
此时尚且寒冷,但她这衣衫却露出大片雪脯。十二幅茜色罗裙层层叠叠如盛放牡丹,行走时裙裾翻涌间,偶尔惊鸿一瞥绣鞋尖上缀的东珠,恰似美人含泪将落未落。
相较这两人,此时的太子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,他穿着寻常军士所穿的布衣,而且这些时日明显没有认真打理过,肌肤都显得粗糙了很多,而且他比以往都要瘦削,颧骨都有些凸起。
崔明澜率先躬身行礼,”臣崔明澜,参见殿下。”
崔玉真盈盈下拜,茜色裙裾在地砖上铺开,她仰脸时,鸽血石步摇正巧将一缕红光投在太子襟前:”奴家玉真,见过殿下。”
太子颔首回礼,待得两人在他面前入座之后,很直接的问道,“你们家中怎么说?”
崔明澜恭谨道,“家父对于殿下提亲一事和调拨七千兵马一事没有什么异议,只是想问太子,能否调拨一些曳落河骑军。”
太子面色漠然的看了他一眼,道,“要曳落河所为何事?”
崔明澜飞快解释道,“太子或许听说过,我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在河东道绛州曲沃县”孔雀胆”铜矿久有纠纷,那处矿坑乃是露天矿坑,呈孔雀尾羽状分布,深层矿砂含天然砒霜结晶,冶炼时铜液泛诡异绿光,故得‘孔雀胆’之名,其战略位置也相当重要,北控汾水漕运节点,南接太行八陉之轵关陉……”
“我知道这处地方,这铜矿原属于你们清河崔氏祖产‘听雪别业’范畴。但后来范阳卢氏弹劾你们崔氏以铜矿枯竭为由侵吞朝廷铜课,把这铜矿夺了过去。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太子打断,“你问我要曳落河,是想我帮你们强行夺取这铜矿?”
崔明澜点头道,“范阳卢氏镇守此处的乃是玄铜骑,若是能将这支骑军绞杀,不仅他们再无控制这铜矿之能,而且我们和范阳卢氏在河北道……”
但他的话还未说完,就又被太子打断,“范阳卢氏和我有些默契,我不会针对范阳卢氏。”
崔明澜和崔玉真顿时面容微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