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法和不合法,这一来一去,差别天大了去,鞑子终究是鞑子,和汉室江山格格不入。
“王谦来了奏疏。”冯保将王谦的奏疏翻了出来,递给了陛下。
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:“给王崇义那个嗣子求情的吗?求情也不管用,此逆贼已然逼良为娼,朕若宽宥,人心难安,朕绝不轻饶!”
王谦和朱翊钧私交很好,但这是公事,王谦要是给那个逆贼求情,那就要考虑下王谦的立场了。
王崇古对江山社稷有功,朱翊钧当然念着,可王建这个逆贼干的事儿,其实是在破坏王崇古的身后名,这是皇帝不允许发生的。
官厂制可是万历维新最重要的成果之一,是王崇古毕生心血。
“陛下,王谦不是是非不分之人。”冯保将奏疏翻开,递给了陛下。
王谦劝陛下仁恕?王谦恨不得陛下办个加急!省的惹祸上身,连累无辜。
王谦的态度很明确,不能宽宥。
文成公三个字,是他爹留给他王谦的余荫,他亲爹给他攒的圣眷,凭什么王建这个嗣子破坏消耗这些来之不易的圣眷?圣眷也是他们老王家的遗产,他这个亲儿子都没享受到,就给王建消耗掉?
王建变得无法无天,正是王谦去了松江府后,京师再没人约束,才出现了这些祸事。
王谦没有给这逆贼求情,他在奏疏里说,死了活该。
他王谦都不敢犯的事儿,他王建凭什么犯,而且王谦还和姚光启商量好了,姚光启这个女婿的儿子里,找一个改姓王,继承王崇义的血脉,不让王崇义绝嗣。
姚光启答应了下来,他一共有三个儿子,让一个给岳丈就是。
“这个案子有趣。”朱翊钧看完了整本奏疏,上半部分说的是王建的案子,下半部分则说的是松江府的一个小案子。
河南汝阳府一个大把头,传帮带从家里带了十四个人,到松江府做工赚钱。
这个大把头利欲熏心,欠了六个月的工钱不给这些匠人,这十四个匠人都要靠着他生活,都是乡下汉子,哪里敢反抗,哪里知道如何反抗?
但就是有四个匠人不服,一人一把刀,拿着刀闯进了大把头的家里。
这四个人进门就喊:不给钱就砍死你们!砍死你们,别说你们不知道怎么死的!
大把头大惊失色,就想夺路而逃,却被四人堵在了偏房,动弹不得。
这大把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有钱,有钱。
大把头,就把四人的工钱给了,这四人仍然不满,让大把头把十四个人所有没给的工钱,全都结清,把剩下没来的十个匠人,全都叫到了大把头家里,最后把工钱结清了。
这四个人领头之人走的时候说:我们笨,但我们讲道理,既然给了钱,就好聚好散。
大把头在匠人们走后,就跑到了松江府衙门报官,松江府衙一看这事,就呈送了师爷,师爷下令刑房不理,而且还让刑房衙役警告大把头,胆敢生事,王法无情。
案子发生在三月份,王谦一直没有直接干涉,但他在密切观察,他还以为这个大把头会发动人脉,让这些个‘刁民’没有任何生计可做,但王谦想错了。
这个大把头非但没有发动人脉报复,让刁民无法谋生,还专门找人,给这四个刁民找了活儿去做,这么做的原因,是大把头怕这四个刁民无事可做,就登门讹诈。
而且只要闹起来,刀剑无眼,伤的是这大把头和他的家人。
“把扬州之前的案子拿出来。”朱翊钧想起了一个相似的案子,让冯保去拿奏疏。
万历十七年十一月,扬州发生了一起和这个案子高度相似的杀人案,也是传帮带的大把头,从家乡带了匠人到城里做工,也是欠薪不给,也是持刀逼迫,大把头被逼无奈给钱。
但扬州大把头告官,扬州府受理了,将持刀逼迫、讨薪的三人抓捕归案。
这不抓还好,一抓出事了。
传帮带,都是乡里乡亲,恶意讨薪的三人被抓,一起到扬州府的同乡,第二天就闯到了大把头家里,把大把头给杀了,一把火就把大把头的家和工坊给点了,逃之夭夭。
显然拿着刀索薪都是谋划好的,一旦这大把头非要继续为难,那就鱼死网破!
大火一烧,干干净净,什么物证都留不下,而且这些同乡全都逃走了,根本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。
最后,讨薪的三个人也被放了。
扬州知府出入府衙,那是前呼后拥,闲杂人等不得近身,可是具体经办此案的衙役们,可不敢赌这些个胆敢杀人的乡民,还在不在扬州,衙役们把三人放了。
冤有头债有主,这大把头死了,就没必要再找衙役索命了。
这案子最后就成了这么一件无头公案,除非皇帝派出缇骑,严密搜索,动用巨大物力财力,否则这案子,真的很难很难抓到案犯。
皇帝没有派缇骑过去,这个无头公案一出,扬州知府、同知、推官等等,全都挨了一个下下评,再有一个下下评就要被罢官了。